脖頸處的道侶印滾燙。
時霧似乎意識到什麽。
“你是他,你,你……師尊,你!”
轟隆隆。
一道驚雷劈下,季元雪身上仙氣被打出重重驚瀾,一瞬間天地似乎都為之撼動,時霧如果不是藏在陣法裡,一定被波及得魂魄都要碎掉。
如此,如此難挨的雷劫!
季元雪那麽壞,師尊那麽好。
他們怎麽可能是一個人。
可若不是一個人,他又怎麽會和自己同結道侶印。
“季元雪,季元雪!”
時霧大喊著,倏然間紅了眼睛。
時霧脖頸處的道侶印滾燙得仿佛要燒起來,那種感覺從未如此清晰,隨著季元雪的最後一縷魂魄歸位。
道侶印熠熠生輝,無不印證著,此時此刻,他們二人的心意是如此相通。
他們是一對有情人。
轟隆隆——
天空中頓時雷聲震耳欲聾,幾乎登時就要劈下。這一次時霧看得清楚,雷劫所朝的方向,分明是自己所在的竹屋陣法!
“季元雪,你回來,你仙體未愈,魂魄剛剛補好,你,你根本扛不住的!”
時霧捂著心口,拚命拍打著仙障的邊緣。
可他如今只是廢人一個,根本無法闖出去。
時霧漂亮的挑花眼裡漸漸氤出了霧氣,陣心的離水劍似乎感受到了危險,激發出無盡的仙法加固了仙障,死死守護著陣法中的時霧。
而他一抬眼,就看到季元雪因為攔下一道天雷而半跪在地,靈脈受損,周身的仙氣都開始逐漸潰散 。
“不,不……”
時霧驀然間眼淚一顆一顆落下。
“你放我出去,那雷是劈我的,它是劈我的——”
原來如此。
怪不得,季元雪的仙緣也如此濃厚。
他們本就是一人!
“對不起,阿雲。”
季元雪手指進一步收攏,想要再一次捏碎時霧的情根,獨自赴死,“當凡人那段時間,是我對你不好,讓你吃苦了。”
季元雪唇角溢出一縷鮮血,眉心的仙印忽明忽暗。
他如今,竟連……捏碎此人情根的法力都沒了。
抬頭,看著即將落下的驚雷,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你知道我是他,可還喜歡我。”
驚雷聲中,他的聲音聽得不大清楚。
時霧一時間心底百感交集,他曾經恨不得季元雪去死,可是到了這一刻,看著為了自己抗下一道又一道雷劫,幾乎神魂俱滅的那人。
又惶惶然間,哽咽著泣不成聲。
“我,我……”
轟隆隆——
驚雷在頭頂乍現,為了聽到一句回答,季元雪再一次撐起仙障強行抵擋住天雷的擊打,在一片劇烈的心跳聲裡,承受著雷霆萬鈞的裂骨之痛。
借著雷劫,跪地吐出兩口鮮紅的心頭血。
沒有半分猶豫,再一次以鮮血,加固著面前的陣法。
“師尊!”
時霧朝著他爬過去,卻被一層薄薄的仙障攔住,“季元雪,你,你怎麽了,你受傷了!這到底怎麽一回事!你避開啊,你為什麽不避開!”
季元雪唇角苦笑。
這劫,他渡不過的。
百年前沒渡過,這一次,也還是——渡不過。
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心愛之人去死。
“不喜歡也好。”
得不到他的回答,季元雪釋然著伸出染血的手,輕輕觸碰仙障。
時霧不知所以,也抬起手,隔著薄薄的仙障和季元雪貼著手掌,這個動作在這驚天駭地恍若滅世的雷劫裡,透著無盡的溫情與眷戀。
他看到季元雪唇色極淡,唇角滿是血色,眼底鎏金的光芒閃爍著,溫柔,卻又暗藏著決絕。
“今日過後。”
季元雪將離水打入陣心,將體內最後的法力渡入劍身,以殘破的神魂設下一道無比強韌的陣法,將時霧重重護住。
“便將我徹底忘了吧。”
時霧仿佛意識到什麽,“不,不……”
季元雪溫柔地笑過,在他腳邊開出兩朵佛桑花,花香彌漫在他身邊。
“原諒我。”
“活下去。”
他會死。
他雖是九天帝尊下凡,可他如今只是個尚未飛升,魂魄都堪堪聚齊的凡人季元雪!
不行的,他根本扛不住這一道道的雷劫。
時霧眼底漸生惶恐。
他聽別人都說,凡塵界飛升修元界百年裡總有幾人,可修元界飛升仙界,卻是千萬年難出一個。
就是因為。
九天之劫,最是凶險,多少仙魂都是折損在這裡。
原來——
師尊的劫,是情劫啊。
百年前,師尊已經在這劫難裡死過一次。靠著救世的功德才能重新轉世,再得飛升。
如果這一次,季元雪再死。
一定就不會再有下一次機會。
他會徹底魂飛魄散。
再無轉世的可能。
想到這裡,時霧好似鼓起最後的勇氣。轉瞬間握上離水劍柄,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在最後一刻將劍柄生生拔出。
護著他的陣法轉瞬
間潰散,驚雷瞬間將小竹屋包裹著,形成一道不斷閃爍的雷陣,將時霧死死困住。
季元雪大驚,眼底露出驚駭之色,隨著一道天雷落下朝著他狂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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