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絲毫的歉疚和忌憚都沒有。
他素來敬仰又愛慕,高高在上的仙君——原來竟冷血至極。
宣清雲,宣清雲!
你果真如此絕情。
你念著你的師尊,你顧念著你的師徒之情,可你把我當什麽。你把別人都當成了什麽!
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
所有人,你都可以毫不猶豫地舍棄。
而我……竟曾對你這樣一個人傾心相待,連性命都不顧,連仙元都可以舍棄。
聚魂燈明滅閃爍。
臨死前還未驅逐的魔氣,在季元雪的眉心生出一道魔印。
再這樣下去,他會墮魔。
落得和鏡淵一個下場。
即便是能靠著聚魂燈復活,也會被時霧再一次殺死。
不要,他不要落得如此結局。
他要讓時霧的真面目大白於天下,他要讓他後悔曾如此對待自己!
他才不是鏡淵。
會甘心被他耍弄百年,任他玩弄於鼓掌。
他要復仇。
憑什麽所有人都隻道他懲惡除奸,在仙界聲名赫赫,好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好一番意氣風發的人生!
憑什麽。
憑什麽每次都是別人墜入深淵,而你青雲直上。
你攫取徒弟仙法供養仙體,挖仙元一次破鏡,殺道侶二次飛升。
殘害魔族,自詡正派。
剛愎自用,德不配位。
真正應該墮魔的是——
是你才對。
季元雪眉心魔氣越發濃厚,繼續操控著沉入美夢的時霧,將他的仙法盡數歸於聚魂燈內。
與此同時,將他魂魄中的魔氣一點點渡到時霧的仙印之中。
無欲則剛。
時霧可以一次又一次逃過天道的製裁成功飛升,其中有一個很大的原因也正是因為他的‘絕情’。
他飛升的欲望太過強烈,強到純粹得沒有絲毫雜念。
可是只要是人。
就一定會有‘欲念’。
他要將魔氣灌入他的仙印內,再試探出他內心最為陰暗,難以啟齒的欲望。
就可以讓他沉溺於陰暗的沼澤中。
徹底墮魔。
……
時霧再一次醒來。
隻覺得下腹仙元處傳來沉甸甸的痛楚,好似是法力消耗過度帶來的微痛。
他捂著肚子慢慢站起,看著燃燒的聚魂燈,好似遺忘
了疼痛似的,抬手捏了個仙決,將燈身都擦拭乾淨。
“師尊,徒兒,徒兒先且出去休養兩日,再來這寒冰洞府看望您。”
這裡太冷了。
他的仙法好像莫名地十分稀薄,竟讓他感受到了寒意。
一定是這次輸送法力有些過度。
時霧扶著冷冰冰的岩洞牆壁走出秘境,連召喚傳送陣的力氣都沒有,在洞口緩了好一會,才慢慢地走下山,越過瀑布回了仙殿中。
身上被靈池水濺到時,好似骨髓深處傳來一縷痛感。
時霧眼底殷紅的光芒一閃而過,飛快從靈池水上掠過。
這樣平靜的生活持續了大約月余。
時霧每隔兩三天就會去洞府看望師尊,向他的魂魄問好。不出他所料,聚魂燈的燈火越發明亮。
魂就快補好了。
燭火將成,時霧將自己最後一點法力再一次強行灌入燈盞裡。
不出所料。
他再一次在冰棺旁邊泛起睡意。無妨,反正睡一覺就會恢復一些靈法,還能做一個美夢,見到師尊。
時霧唇角帶著一點笑意,等待著再一次進入夢境。
夢境中的師尊一次比一次溫柔,體貼。到最後,甚至是對他有求必應。他的夢境甜美得不像話,讓他沉湎其中根本不願意醒來。
他夢到過和師尊的初識,賜印,練劍……事無巨細,一次次在腦海裡重演。
他做的夢越來越親密,就連練劍的時候,都是肌膚相親。
直到這一次。
時霧一睜開眼,竟是霧蒙蒙一片。
是師尊在湯泉中沐浴。
時霧的心跳頓時快了一些,他將手中木盤托上的衣袍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了溫水池旁,師尊的青絲如墨,散落在水中。
霧氣中,師尊容貌俊秀如柏,淵清玉絜。
時霧竟有些臉紅。
他將衣服擺放好,朝著他行了一個叩拜之禮。
可湯池中的師尊卻隔著屏風緩緩站起,似是往他這邊瞥了一眼,“怎麽了。”
時霧的心跳的很快,臉頰緋紅。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他知道自己從前就肖想著師尊,可好似並沒有如此渴求地希望和他靠近。
但此時此刻,他就如同被蠱惑一般。
這種感覺,好似入魔似的。
“師,師尊。”
玄隱隔著一紙屏風,似是愣了一會兒。
然後才輕聲道,“清雲,過來。”
……
夢境外。
季元雪看著眼前熟睡中的時霧眉心魔氣漸濃,終於找到了他心魔所在。
他不惜耗損靈法進入他識海中,一探他內心深處的‘欲念’究竟是什麽。可又擔心魂魄受傷。
要知道。
時霧心狠歸心狠。
可他也一心向道不假。否則,天道不會一次又一次地讓他成功飛升。
這難能可貴的‘私欲’,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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