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
話……突然多了起來。
時霧略略有些懵。
有些不習慣,又不知該如何接。
便隻“嗯”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呢。”
少年聽了卻冷笑一聲,“那種上古法器,整個仙界都未必能造出一件來。豈是你可得,你定是給人騙了也不知。”
時霧:“……”
我覺得,應該……沒有被騙呢。
二人之間,倏然陷入一點沉默。
少年似乎覺得,他拆穿了對方,惹得對方掉面子,才讓他有些不高興了。
“你受傷了,少用仙法。”
桑冥伸出手,將他手中的碗拿下,語氣溫和,似是有些迎合著對方。
“我去洗就好。”
魔尊……原來還會洗碗啊。
時霧惶恐不已。
“你眼睛……看不見,我給你引路。”
時霧走在前面,可鹿耳聽著四面八方都是水聲,他都有些辯不清楚方向了。身後的少年走到他面前,狀似無意地拉起他的手。
“罷了,還是跟著我吧。”
時霧看著二人相牽的手,想抽回來。
剛剛一動,卻被握得更緊。
“此處靈河環繞,沼澤枯木多。”
時霧不再掙扎,點點頭,“哦。”
***
入夜。
少年桑冥因為吞噬了那半棵聖草,而聖草魔氣與魔丹相衝撞,不斷地將他靈脈寸寸熔斷。他一連燒了好幾日,時霧不斷在靈露羹裡加入調養生息的靈藥也沒用。
到了深夜裡。
魔尊周身魔氣不斷散發出來。
渾身滾燙得幾乎要燃燒起來。
時霧見狀不行,將他腰帶抽開,衣服一件件解開,脫下,掛在牆壁上。
看到那道牆壁,似乎又想到什麽。
他曾在仙君的記憶裡看到過這一幕。
原
來,如此。
他猶豫一下。
將自己的腰帶也解開,外袍,長衣,一件件解開。
一左一右,掛在了洞府牆壁上的枯枝上。
躺在魔尊身邊,渡出已經開始碎裂的仙元,緊緊抱著他,一點點將清冷的仙氣渡到那人身上,平息他體內的邪火。
而那人似是也感覺到什麽。
本是背對著他,又在燒得糊塗時,轉過身來。
將那一團溫軟清涼的身軀直接擁入懷中。
隔著兩間薄薄的單衣。
幾乎是肌膚緊密相貼了,灼熱的呼吸都響在他的耳畔,吹動他嬌嫩的耳垂,惹得他極不舒服。
他掙扎著想推開點。
可少年桑冥的胸口堅硬如石鐵,力氣也大得不像話。
他越用力,反而越是被抱得越緊。
腰被箍著,幾乎要被揉進對方的身體裡。
時霧喘不過氣來了,不由得帶了點泣音,“你,你松開些,我這樣很難受。”
也不知他是聽見了還是怎麽,那手臂果真松開一點。
維持著不讓他逃開,卻並不勒得他難受的姿勢。
滾燙的氣息在仙氣的治愈下,漸漸平複下來。
***
三百年後。
魔界,長生殿。
魔尊拿到萬象鏡後,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又迫不及待回了一趟長生殿。
他想,也許那隻仙鹿會獨自回來也不一定呢。
如果他回來了。
他這一次,一定不再怪他欺騙自己。
不關他,不再逼問他那人的下落。
可是,沒有。
長生殿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留下。
紅綢喜燭都準備著,可那人卻再尋不到蹤跡。半點魂魄的氣息都沒有。
他到底去了哪裡。
為何可以消失得這般徹底,毫無蹤跡。
“尊上,夫人呢。”
趕來服侍地仙侍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新的幾塊喜帕已經繡好了,要給夫人放在這裡嗎。”
魔尊看著那張新的蓋頭帕子。
忽然想到。
時霧被仙族一頂婚轎抬入魔界的時候,是沒有偷盜過法器,也沒有搜過魂的。
可那一夜。
他一掀起那頂喜帕,他就確信了,就是他。
這隻仙鹿也許沒有撒謊。
這也許就是一場巧合。
他的確生來,就是和三百年前那人很像,本性像,模樣也像。
所以。
是自己第一眼看到他。
——就妄自地,實打實地動了心。
是他亂了心,是他沒有堅守住本意,沒有從一而終地喜歡著三百年前那個救下自己的恩人。
怎能把這一團怒火輕易發泄在這隻脆弱的仙鹿身上。
他為什麽要這樣殘忍地對待他,他為什麽說了要娶他,又在轉瞬間,將他棄之不顧。
冷落他,折辱他。
心中仿佛有一陣寒風吹過,空洞洞地發疼。
魔尊揮揮手,“放那,等尊後回來再挑。”
他一定——
會把他找回來的。
魔尊很快將頹廢的心情整理好,重新打起精神。對,現在不是感懷的時候,既然他清楚了自己的心意,那他就要把人給找回來。
他要護著這隻仙鹿,替他療傷。
他要將他抱在懷裡,告訴他,他不是物件,也不是什麽贗品,他更是從沒厭惡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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