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的,怎會是你。”
“仙君,是我錯了,我,我貪心不足,仙君……”
見他一問便心虛地承認了罪過,仙君的臉色沒有剛剛那麽冰冷。
語氣卻越發嚴苛。
“你區區一個旁觀者,竟敢憑借一星半點的記憶,冒認成魔尊的心上人?”仙君態度看上去相當不留情面,緩緩站起,走下殿來俯瞰著時霧,“你還替仙族去和親。你可知道若是露出半點破綻,這對於三界而言可是塌天大禍!”
仙君沒有當場拆穿他,果然是為了仙界。
為了這場聯姻。
時霧心裡又慶幸,又害怕。
一雙細白的小手伸出來,緊緊地抓住仙君的衣袍,“仙君……我,我當時沒想那麽多,我只是想,如果我成了魔尊夫人,我就,就再也不用挨餓受凍……我,我只是一個靠吃仙草才能飛升的小鹿,我……”
“你究竟是如何騙過他的,明明你的年齡,修為,根本就一點都對不上。他竟從未懷疑過麽。”
時霧耷拉著腦袋,“他,他誤以為我生來仙胎,無需飛升。且從前法力強盛,是在蓬萊仙洲上受了重傷才法力潰散……”
這也能信。
仙君低下頭,掐著時霧的下顎將他臉抬起,指腹間傳來細膩柔滑的觸感。這小仙鹿修為不怎麽樣,細看之下,唇珠鮮豔飽滿,倒真是——我見猶憐的絕色美人。
愚昧不堪。
卻生得如此貌美。
“好,我便先不問這個。”
仙君松開手,時霧便雙腿癱軟地跌坐在地上,“你是如何搜我的魂。”
“我,我去重淵海底的藏寶閣,偷了幾樣法器……”
仙君衣袖猛地一動,倏然間轉過身來,“什麽!你還敢偷魔族的法器?你怎麽偷的,你這樣的修為,如何能偷得到!”
現在問題變得更多了。
時霧這樣莽撞,想問題又直得很的個性。
去的又是藏寶閣那樣重兵把守的地方,難免留下什麽證據和痕跡。
事情比他想象中更加麻煩。
時霧不敢欺瞞,將懷中的魔尊送他的法器扇子拿出,又扯開外袍,露出裡面鮫紗羽衣的一角,“魔尊……送了我,很多很厲害的法器,還溫補了我的修為,所以,我……我才能……”
時霧像是想到什麽。
心裡抱有一點僥幸心理,希望仙君可以就此放他一馬。
於是流著淚不斷哭求道,“仙君,你看……就算我是冒認的,可他真的喜歡我,他把最好的東西去全都給了我,仙君,他人真的很好,很溫柔。他待我去人間,他給我過生辰,他……我保證,我和他成婚後我一定不會讓他再打上天界……”
這小仙鹿。
怎的腦袋根本轉不過彎來。
仙君眼前漸漸發黑,剛剛蘇醒來很多事情都如同一團亂麻教人理不清楚,可偏偏這問題的核心,這隻闖禍的小鹿,竟還在心底抱有著這種不切實際的期待。
“簡直愚不可及。”
仙君重回殿上,長袖微動,“他如今對你越好,才越是要命。”
終究是太小了。
三百歲的小仙鹿,又一直生活在蓬萊仙洲。
他不是狡詐,而是實打實的愚笨。
根本看不清事情的嚴重性,才會讓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演變到如今
這般糟糕的地步。
時霧眼底漸漸浮現出疑慮。
“你看看他送你的東西。”
時霧袖中的扇子漂浮起來,在戰神的法力控制下,扇面漸漸凝起一團霜雪,周遭驟然變冷。令人瑟瑟發抖。
這還沒扇動呢。
鳳凰尾翎在扇面淺淺綻開,隻稍一動,便可聽見鳳鳴聲回蕩在殿內。
“上古神器,寒翎玄冥扇,是雪鳳凰萬年才生一枚的尾翎製成。”
“你這紗衣,是娶了鮫族純種王室的尾鰭,被取鰭的王族至少數百年都會身體虛弱,神魂受損。就這樣的東西,足足湊夠九枚,才夠織成這一件。”
“我的靈獸咬傷了你,他這一出手,直往上重天而來,險些讓它魂飛魄散。”
仙君俯瞰著小鹿。
“你認真想想,你口中那人溫柔的‘愛意’裡,到底藏著多少暴虐,與嗜殺。”
小鹿臉色漸漸蒼白如紙。
“他是魔啊。”
“你怎敢這般招惹他。”
時霧渾身顫抖著,似乎在仙君的點破裡,才終於看清楚魔尊對愛人那極致的寵愛下,殘忍的另一面。
“他今日可為你被咬傷一口打上仙族,他還有什麽不敢做的。你覺得他喜歡你,你覺得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怎能如此天真!”
“你這班戲耍魔尊,將你自己性命置於何地,將整個仙界置於何地?!”
振聾發聵的詰問聲,將時霧心中的防線擊潰,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一次簌簌流下。
他沒想過事情會那麽嚴重。
“他如今對你好,是因為他以為你是那曾經救過他的人,如果他知道你騙了他,他知道你根本不是那人。”
“他一定會將你千刀萬剮的。”
時霧渾身徹底癱軟了,根本站不起來。
他想了好一會兒,朝著仙君一點點爬動,“仙君……”
“我知錯了,仙君,是我錯了……”
他沒有救過魔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