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重扶著他,給他喂下一點粥,可他連吞咽都做不到。
這是完全燒糊塗了。
“薑念,薑念?”
宋重抱住他好像抱著一爐明火,燒得他心肺都焦灼起來,“你張嘴,吃兩口,聽話。你要吃藥的,吃藥得先喝粥,我們很快就出去了,出去就把你送醫院好不好。”
給時霧喂東西,比給裴崢喂難很多。
費了九二虎之力,一碗都幾乎順著臉頰留下被擦掉,才終於喂進了那麽一兩口。
老張看得直搖頭,“這是燒得狠了,吞東西都不會吞了。”
宋重因這句話,臉色徹底地難看起來。
他深吸兩口氣,接過趙靈的藥,放進時霧嘴裡,又給他倒了小半口水,耐心地合上他的下顎抬高纖細白皙的脖子。
“好了,再把這個吃了。”
重複好幾次,才終於把一顆藥喂下去。
已經給他喂下了退燒藥和感冒藥。
時霧的體溫開始慢慢地降下去一點,但是,又很快地再一次燒起來。
反反覆複,沒完沒了。
到了午後,裴崢那邊情況倒是已經逐步穩定,一直維持在低燒水平,反而是這邊燒得一團亂起來。
甚至開始逼近40°。
小周有個姐姐是當護士的,她的醫療知識不少,猜測性地問道,“他身上是不是還有別的地方不舒服啊,這種反覆高燒,像是風寒勾起了炎症。是不是最近沒吃好,有些腸胃炎什麽的……”
“其實,我今天早上,我感覺,薑少爺的臉色就不太好……”
小周訥訥然指著他紅撲撲的臉頰上那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黑眼圈,“你們都沒發現嗎,他皮膚很好,代謝很快,以前從來沒有黑眼圈和眼皮浮腫的……”
這段時間,小周和時霧呆的時間比較多。
他們一起洗衣服,一起晾衣服,雖然大多數時候時霧都是只看不乾,但是該他搭一手的地方他也會主動幫忙。
這小少爺嬌氣是嬌氣了些,說話也衝,但其實,也沒那麽難相處。
小周並不討厭他。
“有可能,昨天晚上,他和裴老師吵架……真的事出有因呢。宋哥,我其實……其實覺得你這次有些衝動了……可以罵人,但是,不該這樣把人綁住放到外面去受凍,晾衣服的時候他都完全不想碰冷水……”
“他很怕冷的。”
宋重眼神暗沉,手指攥在衣服外套裡,不自覺抓起一道褶皺,指甲都幾乎嵌入到掌心裡。
怕冷。
是啊,他很怕冷的。
時霧這一場高燒反反覆複,一直到了晚上才勉強退下。
終於降到38°以下的時候,折騰了一整天的一行人終於松了口氣。
時霧燒退了,宋重才有心思跑出去去買了兩隻雞來,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兩個小時,好不容易畫出五十張符紙,也算是耗費他不少靈法,一人五張。
另外五張備用。
還剩五張,是給時霧的。
今晚是朔月之夜。
他答應過,會多給他符紙的。
宋重低頭看著手上的符紙,莫名的,一種淡淡的悔意竟浮上心頭。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醒了!”
宋重幾乎是立刻起身,滿屋子的符紙都來不及收起就急忙去開了門,“他醒了!”
“是。”策劃師老劉喘著粗氣說道,“裴老師醒了!
”
宋重的眼神裡有一瞬間失望。
很快又鎮定下來,將門關好,“帶我去看看。”
宋重踏進趙靈房間的時候,裴崢正慢慢坐臥起來,靠著在床頭。
“到底怎麽回事。”趙靈問裴崢,將手中熱騰騰的雞絲粥端過去,“你說啊,沒事的,薑念他沒法拿你怎麽樣,你直接說昨晚的事情就是。”
裴崢眼神有些迷茫,似乎很久才慢慢聚焦。
久燒過後,記憶都似乎有些斷層了。
“是他昨晚把你趕出房間了,是嗎。”
裴崢輕輕咳嗽兩聲,似乎這才聽清對方在問什麽。
“沒事。”
宋重站在門口。
“是我不好,我做了他不喜歡的事情,沒事的,就吃點藥就好了,我也沒想到會病這麽嚴重。”
趙靈和老張對視一眼。
“你做了什麽事,能讓他發這麽大的火把你趕出去……”
裴崢沒答這個,手上的粥也沒心思喝,“薑念呢,他在哪裡,我,我想見他……他氣消了嗎,肯見我了嗎。”
氣氛略有些詭異。
宋重也聽出些別的意思來了,按捺不住地吱呀一聲推門而入,黑漆漆的目光看向裴崢,直切要害。
“你做了什麽,裴崢。氣得他半夜都把你趕出去。”
裴崢沒答。
他看到宋重,似乎略略生出些敵意,“我和念念的私事,輪不到宋老師過問吧。”
“小裴,你誤會了,宋老師是為你好。不知道,他今天看到你發燒多生氣,他還幫你出氣了……”老張話剛說了一半。
裴崢手裡的碗忽然就砸落了,粥水熱氣騰騰地濺落在地上。
“出什麽氣?”
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見他們只是沉默,蒼白的臉色頓時浮出急切的怒意,“你們把他怎麽了!”
在聽趙靈說,他們大家夥見裴崢發高燒,氣得把那薑小少爺剝了外套,綁在外面凳子上吹了不到半小時冷風,沒想到惹得他發了一整天的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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