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竟有些不穩。
似乎是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凍死了,他的心上人將徹底失去線索。
時霧心裡有數,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夫,夫君……”
像是被凍得意識都有些迷亂了。
魔尊難得地,這次沒有立刻喝止他。
系統監控著,提醒時霧,魔尊剛剛和仙族的人見過面了,有關於他的處置沒談攏。
時霧心想,談沒談攏都是次要的。
就是說,魔尊現在已經和仙君為著他的事情,交涉了好幾次了吧。
怎麽還沒點感覺呢。
你就半點沒感覺到那個才是三百年前救你的,你真正的老婆嗎?
你老盯著我一個炮灰幹什麽。
魔尊見他醒了,便不再給他渡法力,而是將手中的夢盅拿了出來,“認得這個吧。”
“嗯。”
“你便是用這個,搜了他的魂魄?”
時霧臉色微微發白,事到如今,他已經冷得沒
什麽力氣再和魔尊強什麽了,他知道,魔尊從頭到尾唯一想要知道的只有關於他三百年前救命恩人的事情。
只要他沒凍死,一睜眼,就還是問這件事。
“我沒有,搜到那個人的魂魄。我搜的,是清衡仙君的魂。”
時霧說話很慢,聲音很小。
像是完全沒什麽力氣了,鼻翼翕動,臉色蒼白如紙。
倒在雪地裡,手腳纖細,倒像是一株開在冰霜裡的寒梅。
始終透著誘人的清香。
讓人一看到就忍不住想要將他抱在懷裡,溫暖他的身軀,溫養他的魂魄,讓他不必再吃丁點的苦楚。
魔尊眼神漸暗。
如今這般姿態,也是跟記憶裡那人學的嗎。
他倒是會拿捏,他倒是會扮演!
漸漸地,心火再次上湧。
“你倒是和清衡一早便談好了應對之詞。”
魔尊不信他的話,“你搜的若是清衡的魂魄,你怎麽會擁有他的全部記憶!”
“我沒有……他的全部記憶。”
“你還敢撒謊,若是沒有,那靈露羹你怎麽做的,那陣法你怎麽畫的,還有,你怎麽會與他如此——”
魔尊話頭猛地頓住,如鯁在喉,又再說不出。
“靈露羹……做起來,不難。我一看就會……陣法,仙君教過我很多次……我……”
“呵。”
魔尊陡然扣住他的手腕,將他拉拽著幾乎跌倒在地上,掀起一片冰塵,“你那次在上重天就是學這些是吧,你和清衡早就苟且,你怎麽求著他幫你的,哭嗎,怎麽哭,抓著他的袖子告訴他你在魔界吃盡了苦頭?他竟願意收你去上重天,這可中你意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早就不想在魔界呆了,你——”
時霧很輕很輕地咳嗽起來。
眼睛很緩慢地眨了眨,“尊上,說慢些,我……聽不清……”
“這裡太冷了……”
魔尊的手漸漸松開。
他是被凍得五感遲鈍了麽。
是啊,他的法力向來微弱得很,可偏偏喜歡自討苦吃。
魔尊抿了抿嘴,這一次,想要彎下腰去。
陡然間又遲疑,沉默半晌,指節始終僵硬地彎曲著。
他又慢慢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這隻仙鹿,良久,眼底鎏金的光芒漸漸暗沉。
“你像上次一樣,在這裡給本尊裝可憐是不是。”
他冷漠道,“你以為你裝出這麽一副樣子,本尊就會把你放出去,讓你再跑一次?!”
“那你……要如何……”
魔尊稍稍想了想,眼皮倏然抬起。
從懷中再次將那‘夢盅’法器拿出來,放在時霧手裡。
“如今,你和清衡都說,你搜的是他的魂魄,根本沒看到本尊愛人的全部記憶。這事兒,只要你們倆口徑一致,本尊根本無從查證,除非……”
時霧似乎想到了什麽,看向手中的法器。
緊接著,遲鈍地眼底仿佛有些不敢置信一般,看向魔尊。
“你讓本尊‘搜魂’。”
他果然是這麽打算的。
時霧握著那件法器,不敢相信,他竟如此狠心。
他如今法力地位,還受著傷,仙元剛剛才被驚動過,鹿角也險些被折斷。
在這種時候,再被這種魔族法器攫取修為的話。
他的法力一定會全部潰散的。
他竟,這般狠心。
魔尊觀察著他的神色,隻想看出裡面有沒有心虛,慌張,亦或者動搖。
可那人眼眶發紅,將唇珠抿得緊緊的,始終不置一詞。
方才,連修為強盛地清衡都沒答
應搜魂,不敢賭這一把。
這弱小的小鹿,和他的法力完全是雲泥之別。
他只怕一聽這個,就要嚇得發抖,哭著求饒了吧。
畢竟,被法器吸取法力到仙元虧損,可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情。清衡不敢賭,他一個低微小仙,更不敢。
“哼,若……”
“那你搜吧。”
魔尊眼神怔忪。
時霧臉色蒼白著,將手中法器再一次放在了魔尊的掌心裡。
他的指尖,真的已經冷得如霜雪一般。
刹那間,魔尊心頭竟然迸發出些許痛感。
這次好像是真的。
懷中這隻小鹿,好像的確被這霜雪凍得太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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