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
如果時霧搜的是清衡的魂,那他對於當年在蓬萊仙洲上的那段記憶,看到的一定不多。
他怎能扮演得如此相像。
幾乎將他完全騙過。
他搜的不可能是清衡的魂,這件事情一定是清衡親口告訴他的,絕非搜魂而來!
“那本就是我父君遺骸化作的魔族聖草,我尋了它百年,取走又如何。”
取走……又如何。
你知不知道失去聖草,蓬萊仙洲靈氣潰散,那些花靈和小仙子根本無處可歸。
“桑冥。”
“我知道這樣不對,我本來隻想要榮華富貴,我不該喜歡你。”
“可是,你把魔心挖出來的時候,我真的……有過刹那地動心。”
漫天飛雪裡,他眼眶通紅,喊出他的名字,而非‘尊上’,也非‘夫君’。
這是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魔尊陡然間,不知為何,想到了三百年前,他教那人一筆一劃的在掌心寫。
——桑冥。
——這是我的名字。
——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他的心裡,無端地,爆發出針扎一般的輕微痛感。
並不劇烈,卻密密麻麻,成片地蔓延著。
莫名地惶恐感竟侵襲他每一寸肌膚,他喊,“你……”
“可是。”
時霧緩緩地閉上眼睛,“我不知道,原來,你是那麽討厭我。”
那一刻。
說不出什麽感覺。
時霧從自己的儲物戒裡,拿出一枚東西。
魔尊不知道那是什麽,卻伸出手。
那是。
十色珠。
他想起來了,時霧很喜歡十色珠,他嫁給自己時,婚轎上綴滿了這種漂亮的珠子,他不止一次地說過,他以前從沒見過那麽多這樣大的十色珠。
——是和你成婚,天仙族才會給我做那麽漂亮的婚轎。
——連喜帕上,都墜著十色珠。
——要用喜稱,才是稱心如意啊!
魔尊看著這顆十色珠。
不知為何,眼前忽然閃現出成親的時候,那個在床邊坐著睡不著,等了自己一夜的新娘子。
捏著珠子的手,微微顫抖。
“我知道這顆十色珠,從來不曾屬於過我。可我還是為它,曾點綴過我的喜帕……而那麽開心過。”
時霧將那顆珠子,緩緩地放到了魔尊的掌心。
“但現在,我不想要了。”
“還你。”
魔尊喉頭驀地一澀。
懷中人冷得像一團抓不住的風雪,單薄得好像快要消散。
“你……”
那隻還完珠子的手,慢慢地,垂下地面。
“雪茸!”魔尊忽然間慌張不已,將人抱了立刻一道陣法離開冰冷的寒牢。
一道魔氣撐著他的肺腑,可是,他卻沒有再醒來的跡象。
他心底驀然生出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是比他發現時霧並非他三百年前的救命恩人時,還要劇烈的不安。
他真的撐不住了。
不是裝的。
在那人徹底在懷裡暈死過去的瞬間,他驀然有種心臟肺腑被瞬間掏空的錯覺。
魔尊抱著時霧飛快衝出了寒牢,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慌亂。
長生殿的巫醫全都被召來,給時霧診治著身體。
可他們也說不出這是個什麽正傳個,隻隱約感覺此人靈脈傷得厲害,又受了寒凍。
“他的鹿角……”
“鹿角?”
仙醫似乎明白什麽。
這一次著重查看了一下仙鹿的一雙鹿角的情況。
“是傷到了。”
巫醫總算找到他靈識動蕩的
根源。
“仙鹿的鹿角直通仙元,是無上的救命良藥。可若不滿年限被取下,是會驚破仙元,致使仙鹿仙法潰散,危及性命的……”
魔尊臉色略略有些難看起來,直通仙元他是知道的,可他不知,竟還會危及性命。
眼底燥鬱漸濃,“你且快看看。”
滿屋的紅豔裝飾都是為大婚做著準備。
魔尊看著喜慶的布置,心頭卻始終淤堵著,仿佛有什麽如鯁在喉,攪弄得他坐立不安。
為什麽要放他出來。
為什麽還要將他放在,他精心為那個人準備的婚床上。
為什麽,那一刻……那麽擔心他就這麽死了。
“尊上!”
巫醫慌張的聲音打亂了他的思緒。
他驀然間,手中握著那顆十色珠竟掉落在地上,他一時間竟忘了用法力,立刻彎腰半跪在地上,將那珠子從櫃底摸了出來。
巫醫們看到這一幕都有些愣住。
他將那顆珠子藏於袖中,問,“怎的。”
“他靈法有些潰散,尊上,是否考慮用您的魔丹渡一些法力,讓他暫且恢復幾成,再這樣下去,他的仙元會受損的!”
“混帳,本尊根本就沒有動他的仙元——”
“是鹿角,他的鹿角有了些許裂隙,現在又沒有足夠的法力填補,而他的仙元好像下意識地一直在護著他身上的什麽法器,還在不斷地消耗著他早已所剩無幾的靈法……”
魔尊愣住。
臉色一青,像是不耐煩極了,“下界飛升的鹿就是這般經不住事!”
說著,他下顎繃得緊緊的,眼底滿是一片晦暗的不耐,暴怒地喝道,“還站在這裡做什麽,都給本尊統統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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