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咬住嘴唇,以疼痛保持著清醒。
“有人嗎?救命!救命!”
“救命——”
“命——”
他從嗓子裡擠出呼救,微微發顫的聲音在走廊中飄搖,卻無人回應。
兩側的寢室寂靜而黑暗,就像走在停屍間。
身體開始麻木,越來越多的手掌抓住了他。
一咬牙,他轉過頭衝向了宿舍。
能動了!
他一頭扎進宿舍裡,猛地關上宿舍門,身上的寒意如同遇見烈日的霜一樣融化。
他鑽進了被子裡,打開床頭燈。
被子仿佛一層溫暖的結界,他像抓住唯一的浮木似的,死死抓著小床頭燈,發著抖。
對他來說,白天意味著無止境的羞辱與折磨,但這一次,他從未像今天一樣,期待著天亮。
夏日又悶又熱,頭頂的風扇半死不活地轉著,吱呀吱呀的聲音像將死之人的呻吟。
他蒙在被子裡,悶了一身的汗。
汗水淌進他的眼睛,可他不敢掀開被子,只能祈禱著天快些亮。
不知過了多久,被子外蒙蒙的有了些亮光。
他試探著關掉床頭燈,果然外面顯得更亮了些。
他小心地掀開被子的一角,一縷光照了進來。
天亮了!
他登時欣喜若狂,掀開了被子。
然而,周遭依舊一片漆黑,唯有他面前,站著一個漆黑的人形。
原來剛才在發光的,是他的眼睛。
他僵在原地,看著黑影的嘴巴緩緩地裂開。
“找到你了。”
……
“隊長!”
“臥槽老大你可算醒了!怎麽樣?哪裡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隊長你別急,先喝口糖水。”
高誓被眾人七手八腳地從沙發上扶起來,他撐著額頭,仿佛還能聽見夢境中高顧笙無助的求救聲。
【有人嗎?救命!救命!!】
他灌下一被糖水,壓住火氣。
“我沒事。”
高誓深吸一口氣,“樂樂那邊可能出事了,我得回去一趟,有事打我電話。”
說著,人已經坐上了駕駛座。
“隊長——你現在行不行啊,我開車帶你回去吧——”
常陽的聲音沒追上高誓的車尾氣。
幾人面面廝覷。
常陽摸了摸鼻子,“看起來隊長很生氣啊,不知道這次夢到了什麽。”
冉秋心有余悸地收起葡萄糖,“感覺現在隊長能打十個我。”
常陽咳了一聲,“也不知道誰‘有幸’得到隊長愛的陪練。”
“要不要提前打救護車?”
“說什麽呢,你看隊長生龍活虎的樣子,像是需要救護車的人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要不要給隊長去逮的罪犯叫一輛?”
***
方才一夢過去,已經入了夜。
B市的夜晚依舊熱鬧,各種燈光將黑夜映得如同白晝。
高顧笙住的別墅,卻漆黑一片。
高誓皺緊了眉頭,疾步走進大門。
分明是盛夏,一進門卻有種特別的森冷,寒氣直往骨縫鑽。
想起夢中的一幕幕,被那杯糖水壓住的火氣又竄了上來。
他大步走到高顧笙的房門前,敲了敲房門,裡面沒有任何聲音。
高誓不在身邊的時候,高顧笙睡眠很淺,有一點動靜就會驚醒,不可能聽不見。
高誓拉了拉門,發現門被反鎖了。
他皺起眉頭,也顧不上去找鑰匙,後退兩步,猛地踹向房門。
整棟別墅的門都是特別定製的,質量極好,卻被高誓一腳踹開。
房間裡靜悄悄的,高顧笙閉眼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
但高誓能感受到,在房間中,挨挨擠擠地,有什麽東西存在著。
這些東西如同流動的黑霧,擠滿了整個房間。
高誓將受欺負的兒子抱在懷裡,他的身體冰冷得驚人,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還能證明他還活著。
高誓心裡一沉,咬破手指,抹在高顧笙的眉心處。
手指咬破的刹那,空中似乎發出一聲慘叫,那些無形的東西像是被什麽嚇退了似的,高誓與高顧笙周圍出現一圈真空。
血抹到眉心,像是被血燙到,高顧笙動了動,體溫開始漸漸回升。
高誓摸摸他腦袋,將他輕輕放在了床上。
他從懷裡掏出了煙盒,然後拿出了一根煙,點燃。
沾血的手指在煙身上留下詭異的紅色紋路。
高誓低著頭,吸了一口,緩緩吐出。
這一口煙霧卻沒有散去,在房間中彌漫,煙霧所過之處,出現淡淡的人形輪廓。
有一道,正隱隱與高顧笙重合。
高誓冷笑一聲,一伸手,竟然將那道人形從高顧笙身上剝離了下來!
人形發出一聲尖叫,仿佛在不可置信,為什麽眼前這個人竟然能觸碰到它。
高誓咬著煙蒂,一手提著人形的腦袋,一手成拳猛地砸了下去!
“小兔崽子,敢碰我兒子?”
這可是能將實木門的一腳踹開的高誓。
隻一拳,那道身影就黯淡了許多。
身影再次發出淒厲的慘叫,那些被煙氣勾出人形的黑影狼狽地四下逃竄。
然而,這帶著血氣的煙霧像一座牢籠,將所有的黑影都困在了這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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