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心念電轉,頃刻便有了決定,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好,那我就送蘇緹一程。”
又指了指身側的君倏和殷堪為,“這兩位是我朋友,小君和小殷,他們也要與我一道去。”
小君已經習慣他各種亂七八糟的稱呼,神色自若地點了點頭。
魔教護法小殷一時卻不太適應這親切的小名,臉色有些一言難盡。
城主正愁人手不夠,諸長泱居然自動送上來三人,頓時笑得牙花都露了出來,摸著小胡須道:“很好很好,蘇緹若是知道有你送親,想必也會開心許多。”
諸長泱心中實在惱火,又不便表現出來,便用腳尖輕輕撥了開發商一下。
開發商心領神會,貓身弓起,悄無聲息地猛撲上去,衝著城主的臉“刷刷”就是兩爪子。
它長得黑不溜秋,夜色中根本無人發現它,那城主毫無防備,臉上瞬間被撓了幾道血淋淋的爪痕,當下慘叫一聲,怒衝衝地喊道:“快抓住那隻野貓——”
巷子中腳步大亂,但開發商極為矯健,一撓得手,便躥上屋頂,叫人無從下手。
城主氣急敗壞,偏又無可奈何,眼下尚有要事,也不能繼續去追捕那隻莫名冒出來的黑貓,只能悻悻地拿了塊帕子捂住兩頰,領著諸長泱三人往巷子中走去。
陋巷的盡頭處並排著兩間竹屋,屋簷上張著紅綢,還有兩個通紅的燈籠,屋中亦是燈火通明,與其余黑燈瞎火的民宅形成鮮明的對比。
門口一頂四抬花轎,邊上站著數名腰扎紅綢帶的大漢,應是儀仗和轎夫,各人俱是面色惶惶。
三人到時,屋中正好傳來禮生的聲音:“吉時已到,準備起轎。”
儀仗轎夫等人趕緊上前準備。
一名女儐相攙著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從屋中出來。
諸長泱抬頭看去,但見那新娘身段婀娜,聘聘嫋嫋,即使見不到樣貌,亦可看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蘇緹。”諸長泱喊了一聲,便想上前,卻被那城主攔了下來。
“幹什麽?”城主臉色極是不虞,說道待嫁女子不得與外男相見,小心惹怒了猲狙大王。
諸長泱心中隱隱覺得奇怪,既然蘇緹不能與外男見面,何以是這個城主在張羅送嫁之事,而不是蘇緹的家人在操辦?
當下卻不容他詳細探問。
蘇緹不知有沒有聽到他的喊聲,始終是一言不發,在女儐相的攙扶下上了花轎,四名轎夫便將轎子抬起。
城主趕緊命人拿了紅腰帶來給諸長泱三人扎上,讓他們一人挑著一擔嫁妝,說道:“你們跟在後面走就行。”
三人見狀,互相使了個眼色,便跟到了隊伍後面。
他們都很清楚,想要徹底救下蘇緹,最關鍵的是解決那隻猲狙。而眼下找到那隻猲狙最快的辦法,便是跟著送親隊伍一起過去。
“起轎——”
儀仗開路,鑼鼓嗩呐奏響,隊伍便沿著巷子,緩緩向外行去。
夜色漸深,連傍晚少數出門的行人都躲回了家裡。
整座絲香城仿佛空城一般,既不見人影,亦不見火光。
青石街道黑沉沉的,只有送親隊伍的燈籠漂浮在黑暗的長街上,隨著花轎行進緩緩移動。
嗩呐聲和鑼鼓聲尖銳響亮,與四周的沉寂形成鮮明的對比,格外突兀,也格外刺耳。
諸長泱默默跟在隊伍後面,一邊走一邊用余光觀察道路兩旁。
他如今五感敏銳非常,輕易便可察覺周遭的動靜。
那些緊閉的門庭背後,無不躲藏著一個個瑟縮而恐懼的身影。
雖知這些都已經千百年前的夢幻泡影,仍是忍不住一聲歎息。
直播間:
【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麽陰間送親畫面!我人麻了!】
【不過蘇緹好可憐,那個城主好過分,根本不在乎她會怎麽樣!】
【不過蘇緹為什麽不理長泱啊,她跟孤蓬不是初戀情人嗎?好歹有點反應吧?】
送親隊伍穿過城門,向城外那片竹林走去。
烏雲蔽月,四野寂寂。
然後諸長泱就看到了更瘮人的畫面。
那片深深的竹林裡,原有一條供人行走的小徑。
此時小徑的兩旁,赫然掛著兩排紅色的燈籠,從竹林的邊緣起,一直深入到竹林深處。
送親隊伍的腳步明顯凝滯了一下,有幾人更是雙股輕顫,前頭開路的儀仗互相對視一眼,終究是硬著頭皮,從小徑走了進去。
這竹林本是密密叢叢,燈籠懸在竹枝上面,風一吹,竹枝搖晃起來,那燈籠便也輕輕飄蕩,映得小徑上枝影晃動。
其中一個吹嗩呐的嚇得氣息一弱,那嗩呐頓時沒了聲響。
其余幾人見狀大急,連忙朝他使眼色,那人自己更是一頭大汗,然而越是著急,越是事與願違,一口氣怎麽也吹不出來。
便在這時,平地驀地卷起一陣狂風,竹叢左右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響,兩旁的燈籠隨著熄滅,四周驟然陷入黑暗。
送親隊伍頓時亂作一團,驚恐地互相詢問。
“怎麽回事?怎麽突然那麽大風?”
“是、是不是猲狙大王來了?”
正手足無措,一名轎夫忽然“啊呀”一聲,驚叫道:“轎子飛起來了!轎子飛起來了——”
此時天上月色全無,只有數點疏星,而竹林深深,到處竹影幢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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