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八年能出師自個兒掙錢養活家小,已然算有本事的。有的師父心眼兒不好,不想失去憑白得來的苦力,不好好教徒弟,學徒三五年只能摸到個皮毛,於是淪為師父的附庸,只能拿到師父手裡漏下的幾個銅板,一輩子算是沒指望了。
加上時人講究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當師父的更是得藏一手,免得將來被徒弟背刺。
要不怎麽說手藝人苦呢,原因就在這兒。
如今外界聽說綜合學院竟然免費給宗室子弟教導這些東西,想學多深都行,早就抓心撓肝兒的著急了,恨不能替代那些不想上學的紈絝們去學。
七皇叔道:“近兩年是不行了,書院很多東西都是在摸索著前行,一下進太多人怕是要壞事,再等等,等明年,臣弟打算擴招各路官家子弟,之後逐漸向平民百姓開放,這些事情急不來,操之過急容易出事。”
他的思路很清晰,道維認同了他的想法:
“就按你說的辦吧,你是副院長,若有不識趣的盡管下手去處置。
辦學這事往小了說,是為我周家子孫培養安身立命的本事,往大了說是為我周氏江山繁榮打根基,不管將來在史書上,還是到了地下見列祖列宗,咱們兄弟都無愧於心。”
七皇叔被他說的心潮澎湃,熱血沸騰的抬腳準備出宮,他打算現在就去書院開會,他要召集全體師生宣布他的決定,往後再有疏於學業,怠惰埋怨之輩,別怪他下手不留情面!
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他當初連造反都敢,如今也不怕得罪宗室之人!
道維很看好七皇叔這點,他年輕,有拚勁兒,有野心,如今給他一個明確的方向,有名垂青史這根胡蘿卜吊著,相信對方每一天都能過的激情澎湃。
不過人現在還不能走,轉頭問:“人到了嗎?”
身邊伺候的太監忙答道:“回王爺,諸位皇子和皇叔們已到偏殿等候。”
道維在七皇叔不解的目光中,微笑道:“好極了,宣人進來吧。”
大殿整整擺了十三把椅子,在七皇叔驚訝的目光中,他瞧見好些年沒見的兄弟們,還有些不甚相熟的侄子一一進來。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是早已成年,有了封地,無故不得回京之人。
道維叫他們坐。
眾人按照年齡輩分兒從左至右,從上至下,一一落座。
待人坐定,道維也不賣關子,直言道:
“前有七弟和二侄子那事,相信你們接到本王詔你們回京之令時,心下有諸多猜疑和不解吧?本王也不和你們打啞謎,這一路上你們也看到了,本王不曾為難七弟和二侄子,也不會想法子為難你們,沒意思。請你們回來其實是叫你們來幫忙的。”
七皇叔眼珠子稍微一轉,便有幾分明了。
其他人還蒙在鼓裡,在座二皇叔最年長,便主動開口:“王爺,還請您示下!”
道維示意他不必緊張,叫人給大家夥兒上了熱茶,熱茶下肚,氣氛稍有松緩,這才接著道:
“天下從來就不是某一人的天下,治理天下更不是憑借某個人單打獨鬥就能叫百姓安居樂業的事兒。既然無論如何都要有人做幫手,那能是外面那些不知根底之人,為何就不能是本王的親兄弟,親侄子呢?”
這話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眾人都驚了。
他們生來便是鳳子龍孫,因此更加明白皇子成年前往封地的意義。便也更加明白道維這話中蘊含的力量。
這得多大的魄力,多堅毅的自信,才能做出此等決策?
反正他們英明神武的父皇不敢,他們自小接受儲君教導的皇兄也不敢!
封地一代代傳下來,到了他們手裡一日日漸少,生來便站在眾生頭頂之人,有幾個願意永遠蝸居在封地那一畝三分地上的?沒機會還有像七弟/七哥/七叔那樣創造機會造反的呢,何況有人把機會遞到跟前,誰能真無動於衷。
只不過……
二皇叔代眾人開口:“攝政王,敢問您說的可是真的?”
道維擺手,身後便有小太監一連舉出十三道聖旨,就是七皇叔眼前也站了個手舉明黃色聖旨的小太監正笑盈盈瞧他。
道維瞧他們愣住的傻樣,也覺有趣。
他這些兄弟和侄子們,可是精挑細選後的結果,都是在某方面有天賦或者下過苦工之人,沒一個廢物。
何況這些人背後的各種勢力錯綜複雜,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若不合理利用起來,豈不可惜,他道維是那種因為擔心還沒出現的危機,便擺著現成的資源不用的人嗎?
哎,將來這天下,可是這些人大展拳腳的舞台,希望他們不要辜負自己的期望,把握機會。他攝政王的機會給的大方又吝嗇,如今毫不保留的給出去,可一旦對方做了什麽,他也要毫不保留的收回。
就是,嗯?這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在他腿上蹭的小東西是何時爬進來的?道維彎腰拎起小皇帝的後脖頸,將人擺到眼前桌子上,偏頭用眼神問大太監。
大太監神色奇異,吞吞吐吐:
“王爺,陛下一個時辰前邀您捉迷藏……他先躲起來,便是躲在這桌下,後來,後來您忙於政務,陛下在裡頭睡著了,不叫奴才們打擾,非要等您來尋,想來這會子是被說話之聲吵醒了……”
他們王爺和陛下,真真是生動形象的詮釋了民間畫本子裡那句——你越是對我愛答不理,我越是對你上心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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