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在聽著他在下面慷慨陳詞,他的心肝兒隱隱發顫,這太恐怖了!
他以為對方在千裡之外操控整個京城的局勢已經耗費了全部心神,誰能料想到,在他,在整個京城,甚至整個大景朝人都看不見的一年裡,這人還帶領整個歸臨城,與四十萬草原聯盟,進行了一場長達幾個月的生死對決。
且最後大勝而歸,草原還賠上了一個塔格裡首領,以及十年內絕無可能再次形成聯盟。
這是多麽可怕的實力!
怎能不叫人心驚?
周大帥可不管坐在龍椅上的年輕人心驚不驚,眼下他隻想要他需要的答案。
他現在就覺得吧,皇帝這種生物,能“退位讓賢”一個,就能退第二個,搞多了也就這麽回事吧,一開始可能還有心理陰影,有道坎兒過不去。
時間長了,越看越來氣。
都是一群不爭氣的玩意兒!
他娘的淨想著內鬥,成天尋思給別人下絆子,有那多余精力,落他手裡,保證全部扔戰場上填窟窿去,也算物盡其用了!
幸好他不是這些不爭氣混帳玩意兒的祖宗,要不然遲早棺材板兒壓不住。
不管朝堂上人什麽心思,歸臨城案重新審理成了大勢所趨,該賞賞,該罰罰,朝廷欠歸臨城的軍需物資全部補上,且保證日後歸臨城的物資供應一律不得以任何借口出現意外。
至於收繳周大帥的軍印?誰下的令?誰傳的旨?證據呢?證人呢?
哪個都拿不出來,根本就沒這一回事好吧!就算有,那也是讓太上皇給吞掉了!
反正這會兒新帝不敢逼立了大功的周大帥交出帥印,太上皇就更不敢了!
太上皇這人有個優點,那就是欺軟怕硬,之前以為周大帥好欺負,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壓,現在知道人不好欺負了,立馬轉變態度,甚至還想跟周愛卿私下抵足而眠,試試能不能拉攏他為他所用。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有那回事,但就是非常神奇的,所有人都很默契的,當那回事不存在一樣。
甚至於周父正三品的冠軍大將軍職位,也得到了朝廷正式任命,官印到手的那一刻,整個軍營都發出震天響聲!
歡喜的不止周父。
此次戰後,新帝一口氣封賞了幾百個將領,全都是升官發財的美事!朝廷欠歸臨軍好幾年的軍餉也被補發齊全,再加上這個好消息是他們的大帥親自帶回來的,一個個歡喜的就像過年一樣。
要不是還有軍紀在上頭管著,恨不得就地解散,原地轉圈兒,高興的蹦躂幾下才好。
周大帥對於他的平安回歸,是這麽跟周圍下屬們解釋的:“本帥抵達京城時,正值朝局動蕩,便按耐性子等了幾日。
幸運的是朝堂很快便平穩下來,新帝登基,快速接見了本帥,了解了咱們歸臨城面臨的現狀,前後遭遇後,通情達理的給與了一系列支持,滿足了咱們的所有要求,真是吾皇聖明啊!”
眾人齊聲:“吾皇聖明!”
眾人心裡美滋滋,之前還愁雲慘淡,覺得天快要塌下來了,生活沒滋沒味兒,恨不得衝到京城陪著大帥出生入死。
現在瞧著一個個腰間丁零當啷,走路帶風,滿面紅光,張口閉口“吾皇聖明”“大帥英明”,拍馬屁的話隨口就來,真情實感,前後變臉之快,讓道維大受震撼。
誰說這是一群屁都不懂的粗人的?
“哼,我們是粗人,又不是傻子!”老大聽么兒這般調侃,很是不滿的哼唧了幾聲,為他們粗人喊冤,他們粗人怎了?粗人也有自己的生活智慧!
幾兄弟現在有了朝廷任命的正經官職,一個個不是正六品就是正七品,官職雖不大,但對他們的年紀來說也不算小,在他爹營裡到處溜達,其他人看在他爹的面兒上,不好多說什麽。
只能指望周父多管管他們家這幾個到處招貓逗狗惹人煩的熊孩子,可惜周父別說這會兒忙的腳打後腦杓管不過來,即便不忙,也不忍心管束幾個好不容易有點兒休閑日子過的孩子們。
因此最近他們成了全軍營最悠閑的一批人,小日子過的不要太美。
可惜他們的小日子也美不了幾日,歸臨城終於度過眼下的危機,緩過一口氣兒,到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時候。
周大帥帳子裡,還是那張棋盤,兩人隨手往棋盤上擺棋子玩兒,大帥說的很是隨意:
“朝廷那邊能同意一次性補給咱們幾年的軍需物資已經是極限了,不可能同意咱們現在出兵。
朝廷這幾年被那幫人造作的不景氣,壓根兒負擔不起攻打草原的物資。”
道維用棋子在棋盤上擺了個大大的豬頭,聞言忍不住翻個白眼兒:
“您還不如直接說,朝廷那幫子軟蛋,早就被這十來年的安穩日子磨沒了棱角,不敢輕易和人開戰呢!
他們不就是覺得咱們這次能擊退草原的四十萬大軍,只不過是巧合居多,是僥幸!並沒有和草原人決一生死的實力,衝上去只有送菜的份兒!
所以他們現在心裡正燒高香呢,就希望老天開眼,讓咱們消停的守著城門過日子,千萬別主動給人家送人頭嘛!”
周大帥左瞧右瞧,始終覺得自己這個狗頭,不若對面道維的豬頭憨厚可愛,嘖了一聲,掃興的扔掉手裡棋子,砸吧一口茶,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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