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送木雅蘭回客棧後,周母獨自一人消化可能要失去么兒的難過,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早早的炕上躺著了。
木雅蘭經過一下午的接觸,對周家人心裡有了大概判斷,她認為這樣一眼就能看穿的一家子,與她在金平城大宅院裡勾心鬥角的經歷相比,應對起來完全沒有丁點兒難度。
因此對順利帶走弟弟雅歸抱有相當大自信。
於是,她表現的非常熱情,人雖然和她的仆從丫鬟們一起住在客棧,但不出半日功夫,整條巷子的人都知道周家么兒的親姐姐來尋他了。
巷子家家戶戶收到了她從金平城不遠千裡帶來的沉甸甸的“一點兒特產”,感謝他們這些年對她阿弟的照顧。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道維待在家裡,都能聽到巷子裡人對他家的議論。
來來去去無非就那些話:
“木家真是好運道,咱當年還嘲笑人家木武娶了個衣服都不會洗,吃飯要木武伺候的懶婆娘呢,可你瞧現如今!
木武人沒了十年了,人金家把他閨女養的跟戲文裡那千金小姐一樣,那說話,那走路,那細皮嫩肉的,怎瞅怎好看!
把人閨女養大還不算,眼瞅著還要接么兒去江南享福去呢!江南那地方,山清水秀,四季如春,咱歸臨城的漫天黃沙跟人家沒法兒比!
么兒跟過去再娶一個江南媳婦兒,生一窩大胖小子,隔幾年來給木武掃掃墓,他木家不虧嘍!”
“就是可憐了周家夫妻,么兒小時候那真是泡在藥罐子裡長大的,辛辛苦苦費了多少心思給拉拔大,好不容易到享受子孫孝順的時候,眼一眨,人飛了!”
“嗨呀,這有什麽好可憐的?你瞧木家那丫頭穿金戴銀的做派,我瞅著他們家下人身上穿的都是綢緞呢,出手那叫一個闊綽大方,真要帶走么兒,還能在金錢上虧待了周家?
多劃算的買賣啊,周家好幾個小子等著娶媳婦兒呢,這頭拿了錢兒,轉頭給老大他們娶媳婦兒的錢都有了,啥都不耽擱!”
“你這話說的真難聽,有你這麽算帳的嗎?給你錢,叫你賣了你兒子,你願意啊?”
“我當然不願意!可這不是,么兒他不是周家夫妻的親兒子嗎?人家有自己的爹媽姐姐。
而且么兒只是沒了爹,我可問金家下人了,人家親娘活的好好的,么兒的事輪不到周家夫妻做主!”
這話說的聲音還不小,不僅院子裡打拳的道維聽見了,廚房裡熬湯的周母也聽見了。
當下扔了手裡的木杓,轉身進屋,砰的一聲關上屋門。
院子裡瞬間安靜。
老大晦氣的罵了一聲,穿上罩衫就走,不一會兒聽見外頭“哎喲哎喲”的痛呼聲,伴隨著幾聲叫罵,之後整條巷子都安靜了。
老大也一臉不滿的回來了。
尋思半晌道:“么兒,要不你去跟娘說說?反正你是不會離開歸臨城的,可咱們說破嘴皮子娘都不信,隨便你編什麽瞎話,讓娘相信就成!
我就見不得她難過。”
道維搖頭:“除非那個女人離開,否則娘永遠都不會放心。”
老二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探子特有的直覺告訴他這事兒不簡單,但還是好奇的問:
“么兒,說實話,你真不想跟你姐回去嗎?其他的不說,我感覺她是真心想帶你走的!”
老四從樹上溜下來,也忍不住道:“么兒,你不想知道你娘長啥樣兒嗎?我上回去給我爹娘上墳,咱娘還騙我,說我娘就長她那樣兒呢!”
老五作為女孩子,是家裡唯一一個被木雅蘭騷擾的不輕的人,原本對她的態度是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現在恨不得對方趕快離開才好,於是催促道:
“么兒,實在不行你趁休沐跟她回去一趟唄,只要把人弄走,別來煩我怎麽都行。
你不是經常說江南有許多好玩意兒,你那些缺德冒煙兒的壞主意都是跟著江南人寫的書學來的嘛,走一趟順便給咱們多帶點兒好東西回來!”
對方把老五當成一個稍微調皮些,嬌蠻些,喜歡跟在哥哥們身後玩兒的小姑娘對付。
日日讓人給她送姑娘們喜歡的金銀首飾,鮮豔又時興的衣裳羅裙,閨閣有趣話本子,有事沒事就約她出去逛街。
逛街就算了,盡去一些娘們唧唧,香粉撲鼻的地方,煩的老五想揍人。
要不是看在對方是么兒親姐姐的份兒上,老五那曾經在草原王庭大將臉上旅過遊的拳頭,早招呼上去了。
所有人都心情複雜,只有在家裡依然傻白甜的老三,一開口就是老白甜了:“有兩個娘多好啊,有啥好糾結的?
這邊娘打你的時候就找那邊的娘告狀撒嬌,從今往後多個娘疼你,有啥好東西都是兩份兒,挨打的時候還有人幫忙說項呢!”
其他人就無語了。
道維心裡尋思,依照木雅蘭把周家人當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土包子對待的心態,對方這戲做不了幾天,很快要圖窮匕見了。
於是道:“等會兒她又該過來給爹娘請安了,你們該上哪兒上哪兒,我單獨找機會探探她的底。”
老大轉身就往外走:“我上隔壁大妞家去,上回答應給大妞做個小木馬,差最後一點兒就好了。”
老二一溜煙兒竄上屋頂,嘀嘀咕咕的:“大冬天的果然還是屋頂煙囪處最暖和,視野最好了,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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