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您好,請問您認識家父嗎?”
見老爺子面帶猶疑, 便細心解釋:“是這樣的, 據我母親所說, 我如今的長相,與我父親年輕時有八成像, 方才聽您喚我父親名字, 故而有此一問。”
老爺子不知想到了什麽, 怔然一瞬,情緒明顯很低落的樣子, 擺擺手道:“都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 萍水相逢, 不值當什麽。”
說罷招呼道維扶他離開,連炸然見到涼見的驚詫都忘記了。
否則依照老爺子的為人,定然是要和涼見寒暄幾句的。
道維尋思這樣挺好,老爺子和涼見那邊往後余生最好老死不相往來,否則叫爺爺聽見涼見那些喪了良心的詭辯之詞,怕是要當場氣的心臟病發。
可惜他這頭想的挺好,結果回家老爺子就病倒了,說病倒也不準確,確切的說,是老爺子回家誰都不搭理,自個兒躲房間裡,躺床上不說話也,一看就有心事的樣子。
這可了不得,在道維有記憶以來,還是頭一遭,容不得人不重視。
但對付老爺子這種下定決心就十頭牛拉不回來的倔脾氣,不能蠻乾,得有策略。
道維親自下廚做了老爺子百吃不厭的蛋羹,加上前些日子才壓好的豬頭肉,調了獨家醬汁兒,配兩個小涼菜端進去擱床頭,瞬間香味撲鼻,讓人忍不住分泌口水。
尤其是老爺子為了體檢,一大早水米未進,這會兒肚子直接咕嚕嚕響,鼻子不由自主的翕動。
道維見狀心知差不多成了,給老爺子搭梯子:“我出去處理點兒工作上的事兒,您歇夠了就起來吃飯,有啥事兒回頭咱爺倆好好商議。”
原本以為老爺子雖然與男主父親相識不過有點巧合,但頂多讓老爺子睹物思人,想起了早年的事兒心頭不好過,誰知老爺子卻給他爆出這麽猛的一個料。
“要擱以前,你帶著我這老不死的和小涼一個小姑娘,肩膀壓得抬不起來,這些事兒我定不會跟你說,徒增你心裡負擔,只能爛在自個兒心裡。
可今時不同往日,爺爺隻稍微一琢磨,便明白這事兒除了你,再也沒人能說。”
然後老爺子就給道維講了一個劇本裡從未存在的故事,卻讓整件事更加完整起來。
爺爺說:“以前你只知道,你五歲那年,你父母出車禍沒了,當時咱鄉下那條件,肇事司機跑了想找回來的可能極其渺茫,所以咱家連一分錢的賠償金都沒拿到。
其實,在你爸媽出事前那段日子,咱村兒去了個有錢的城裡人,說是采風還是啥,需要個熟悉附近環境的導遊帶路,最後因為種種原因,那人就在咱家住下了。”
道維心裡猜測,那人可能就是樓妄的父親,樓寄我。
老爺子不知孫子所想,繼續道:“你父親給他做導遊得了一筆錢,對那時的村兒裡人來說能稱為巨款,讓周圍人很眼紅,當時說什麽難聽的都有,但你父親卻從不在意,因他和那人談的來,兩人經常約著一起四處遊走,他心裡也很高興,不單單是因為錢。”
這事趙道維是有印象的,在後來的十幾年間,他還能經常在村裡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的十分難聽:
“有命拿那也得有命花啊,果然不是誰都能發財的,這不就得現世報了!”
“都說了不義之財見者有份,誰叫他想獨吞,這不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如此種種,正好和老爺子說的前後對上了。
“原本這也沒甚,那人遲早會離開,他和你父親,和咱們家原也不是一條道兒上的,分開是遲早的事兒,你父親拿了錢,多照應他幾分也就是了,就連你母親也是這般想的。
咱家只等將那位祖宗平安送走,也算是遇到貴人幫襯了,全家都念他的好,可誰知還沒等送走那位活祖宗,你父親和母親先後就沒了。”
說到這裡,老爺子心裡很不好受,閉著眼緩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
“我記得特別清楚,那天你父親照常陪樓寄我出去采風,一開始我們誰都沒當回事,因為最遲傍晚他們便會開車趕回家吃晚飯。
可那天不同,直到天擦黑了也不見人影,你母親擔憂,便打聽著一路尋了過去。
誰知,這一去,就是天人永隔啊,再見到他們,已經是警察喊家屬去現場認屍了……”
即便過了足足十五年,老爺子提起當年那個場景,也忍不住幾度落淚,道維等老爺子情緒好轉,才問出心裡的疑惑:“那樓寄我呢?”
“按照當時警方的說法,樓寄我因為中途臨時接了個電話,那天中午就開車回省城了,關於這點有很多人可以為他作證。
而你父親的死因,警方推斷是和樓寄我分開後,在步行回家的途中被車撞了,全身骨折,當場死亡,剛好那段路平日少有人經過,便一時沒人發現。
而你母親也是在你父親屍體附近被人發現的,死因也是車禍。因為現場車轍痕跡明顯。”
整件事本身就疑點重重,然而更為關鍵的是:“後來警方在辦案過程中,因保存不當,你母親的屍體很快開始腐化,咱老家的規矩,死後遺體受到損壞,來世要投畜生道的。
為了叫你母親盡快入土,爺爺只能同意警方快速結案,好將屍體接回家安葬了。”
道維聽爺爺這麽說,詢問:“您這是懷疑樓寄我?”
老爺子冷哼:“我不該懷疑嗎?雖然警方說是我兒我兒媳倒霉,村裡人也沒少背著我罵他們短命,可我從未相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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