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許秀芸給池深編織了一個夢,說她會努力說服白錫明讓他回家,如果池深能回到白家,就做白然的哥哥,因為哥哥可以擔起責任,照顧弟弟。
那時候的池深,被許秀芸的溫聲細語所打動,他從未體會過親情,許秀芸對白然的感情,在他看來就是最為羨慕的東西,他曾經天真的想著,如果能回到白家,那他也會擁有一個這麽溫柔的媽媽。
當然,池深現在已經沒有了這些想法。
他渴望的親情的那顆心,在他進入死亡遊戲的世界時,就已經死去。
所以他現在才能笑著對白然喊出那聲弟弟來。
白然直接尬住了,他原本已經準備好了池深責問,他就說是因為池深苦苦哀求,才把池深帶到這裡來,給他機會回到白家。
他甚至預演好了如何把鍋甩到池深自己身上,讓白恆青看不起池深,凸顯一下自己的寬容——
但這笑著喊他弟弟的模樣,讓他一切準備都完全無效,難道他要和池深演一出兄友弟恭嗎!
“住得還習慣嗎?”白然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他僵笑著問道,隨後看著池深的方向,他突然有點不放心,“那邊很危險,你不要亂走。”
這話一問出來,白然就想到了盧向陽帶回來的話,他當時以為池深不過是在逞強,或者根本沒有意識到老宅的恐怖之處。但現在一看池深的模樣,精神也沒有錯亂,穿戴也很齊整,甚至看起來還專門注意了一下穿搭,在這夜裡就是最靚的崽,在這恐怖的老宅裡閑庭信步的樣子,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除了看起來有些困,其他一切都正常,確實就是盧向陽說的,住得很快樂的模樣。
白然臉色越發難看,但他還是努力端著笑說話,這笑容就變得十分難看,是仿佛精神錯亂一般的痛苦微笑。
“挺好,我還認識了很多朋友。”池深心不在焉回答著,並沒有看白然,幾句話之間,他已經走到了偏院門口,那飄於靈位之上的兩道虛影也看向了他,池深看著靈位,皺起了眉。
白然偷偷看了一眼白恆青的反應,發現白恆青並不在意池深在庭內亂走,看向池深的目光帶有讚賞,頓時急了,看到池深走向偏院的供桌,他也跟過去,立刻說道:“那個老僵屍為什麽不咬你,你在老宅做了什麽事?”
“可能是因為我比較禮貌吧。”池深隨口應了一句,看向了偏院裡。
白然卡住了。
這還能是理由的嗎!
那他遇到鬼說一句你真漂亮,是不是就不用被鬼吃啊!
倒是白恆青在旁邊大笑起來:“小朋友,有意思,我是你二爺爺,你來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在這個老宅裡活下來的?你今天要說清楚了,要是說不清楚,這打往白家的電話,追究起來,可就有你的一份。”
池深並沒有理白恆青,他停住了腳步,院內飄落的紅蓋頭被風微微吹動,枯葉飄落在上面,已經蓋了一層。
白然看他似乎在好奇的東看西看,十分不放心,站在池深面前,擋住池深看向供桌的視線,也說道:“哥哥,你不是白家人,不清楚現在的情況,因為你接電話,說了不該說的話,才讓這個老鬼有機會出來,二爺爺和我可是受了重傷才請出這厲鬼的生父母鎮住他們,這桌上的東西,可動不得。”
白恆青笑道:“那都是你的功勞,池深你要是回到白家……”
白恆青的話並沒有說完。
池深輕輕一抬手,白然就被推到一旁,他另一隻手立刻放在染血的桌布上,下一秒,在兩人驚恐的目光中,直接掀了擺著白崇山、沈惠靈位的供桌。
在東西落地的響聲中,池深回頭看向震驚的兩人:“是你們做的?”
“你做什麽!”白恆青慈祥微笑的神情突變,他怒然喝道,直接衝過來撿牌位。
白然則是愣了片刻,他完全沒想到池深有這麽大力氣,看起來只是輕輕一推,他卻整個人都飛出去了,完全站不住,這才讓池深有機會掀了供桌。
不,他甚至沒有感覺池深推他,剛剛就像是他自己飛出去一樣。
“我再問一遍,”池深站在偏院門外,身後的紅蓋頭被風吹動,一排紅燭亮起,他的聲音無波無瀾,連眼神都很平靜,卻無端讓人覺得身體發冷,“是誰,把我妹妹關在這裡的?”
白恆青根本沒理他,雙手顫抖的抱著兩個牌位,用自己受傷的手撫摸著,試圖再擠兩滴血上去,口中也念念有詞:“請老祖宗恕罪,不是有意冒犯,多有得罪,還請繼續鎮壓白家罪人白婉,請老祖宗恕罪……”
倒在地上的白然卻敏銳抓住了關鍵詞,他喃喃道:“妹妹?妹妹是誰?”
池深已經走進了偏院,他俯下身,撿起了地上的紅蓋頭。
紅燭幽幽亮起,在偏院鋪開一條路來,符紙飄落,一個面容柔美稚嫩的少女推開了門,她頭戴金色鳳冠,身穿金線刺繡的喜服,只是那喜服上,染著大片鮮血,那紅燭之中,也沒有絲毫溫度,反而陰寒無比。
池深站在紅燭之中,向少女露出微笑來。
少女款款走近,表情看起來還有幾分委屈,池深抖了抖紅蓋頭,將紅蓋頭蓋在了少女鳳冠之上。
白然震驚看著這一切,他不理解,他無法理解,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做出什麽反應來,他甚至忘記了從地上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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