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玲玲看著勝玉蘭的笑容,她大得過分的眼裡有一瞬間的愣忡,隨後她也甜甜笑了起來:“沒聽過,媽媽講給我聽!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從前,有三隻小豬生活在一起,他們是三兄弟……”
陽台外突然起了一陣陰冷的風,如有實質的黑氣在陽台繚繞,然而講著故事的勝玉蘭和黃玲玲都沒有察覺,白婉往陽台外看了一眼,有些擔憂,她又看了看平靜進出廚房的池深,似乎明白了什麽,放棄了提醒。
在衣櫃裡,兩隻被關進來的鬼都累了,他們被關在裡面一天了,罵也罵過了,打也打過了,罵櫃子鬼不還嘴,打打不過櫃子鬼,這櫃子裡就跟無限防禦似的,什麽攻擊打上去都是軟綿綿的,完全沒有動靜,鬼臉和紅衣女鬼已經放棄了掙扎,他們都躺在櫃子底,安靜等著池深演完了戲,把他們放出去。
“怎麽還沒結束啊……”鬼臉在旁邊說著,“我突然想我的學習機了,放我出去,我可以學三天三夜!學到屋裡超度!”
“那是!電、視、機!”紅衣女鬼爬起來跟他強調,說完她又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電視機!蠢!”
鬼臉:“……雖然但是,我怎麽感覺被你罵蠢好讓人難受啊!”
紅衣女鬼爬起來想揍鬼臉,剛抓住鬼臉的臉皮,她手裡的動作突然就停住了,這次兩人又一齊看向了客廳的方向。
下一秒,紅衣女鬼幾乎是脫口而出說道:“破了!”
鬼臉表情怪怪的,他覺得紅衣女鬼這話有歧義,立刻大神補充:“是白婉的蠟燭破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鬼可以突破的,婉姐姐怎麽回事?是來了什麽厲鬼的鬼嗎?誰來了?櫃子鬼你快放我們出去,我們要出去幫忙!”
櫃子鬼伸出兩隻手來,一隻鬼拍了一下,那動作仿佛在說,要是客廳真出問題了,就憑你們倆?也能幫忙?
換來紅衣女鬼更加齜牙咧嘴的罵聲,以及鬼臉暴跳如雷覺得自己被輕視了的辯解聲。
客廳裡。
池深已經在端最後一盤菜上桌,勝玉蘭今晚上做的菜實在是有些豐盛,都可以去開席了,所以他端菜盛飯的時間就用得久了點。
勝玉蘭的故事也講到了中段:“大灰狼來到第二隻小豬的屋子前,它的屋子是木頭做的……”
一股黑色的風刮進了客廳,客廳裡的空氣一瞬間冷了起來,陽台上的黑色小孩滿臉戾氣,血紅的雙眼幾乎要滴出血來,勝玉蘭每說一個字,她眼裡的血色都要紅上一分,此刻他的鬼氣竟然壓過了白婉的陰氣,那一瞬間的爆發,讓白婉擺上的紅燭圈暗淡了一瞬。
也就是這一瞬間,鋪天鬼氣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充滿了客廳,刮向了桌邊的勝玉蘭和黃玲玲。
黃玲玲微微偏頭,大而無神的雙眼看向那些鬼氣,嘴角揚起,那些鬼氣在她身邊如破竹般被斬開,黑色潮水自她而分,她冷漠說道:“不過是一個破小孩——”
下一秒,她的聲音突然停住了。
她破開了自己身前的鬼氣,卻沒有去管勝玉蘭,這麽多年,她都習慣了一個人,不管是作為小孩還活著的時候,還是作為鬼生活的時候,她都只有一個人,她已經忘記了何為保護家人。
勝玉蘭被鬼氣一衝,紙做的身體直接散開,化為碎片一片片飄落,正站在鬼氣中的勝玉蘭身上裂開了一絲絲傷口,鮮血從傷口中湧出。
鬼並不是不會流血,他們受到鬼怪直接傷害的時候,表現出來的也可能是流血,這要根據他們對自己的自我認知來決定,他們受到傷害時湧出的是血還是鬼氣。
勝玉蘭傷口裡出現的血,無疑說說明,在她的自我認知裡,她更接近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個死去之後可以為所欲為的鬼。
那個黑色小孩的動作十分快,在黃玲玲注意到勝玉蘭的時候,黑色小孩已經向勝玉蘭撲了過來,他一口咬在了勝玉蘭的胸口,似乎想凶狠的掏出這個鬼的心肺,拆開這個鬼的身體,將她整個吃下去。
黃玲玲一瞬間暴怒,這是她剛認的母親,她不允許別的鬼來插手,看著滿身染血的勝玉蘭,她的雙腿開始潰爛,身上原本完好漂亮的小裙子開始變得破碎,臉上也出現了鮮血濺上去的痕跡。
“你崩人設了。”池深突然按住了黃玲玲。
黃玲玲身上出現的血色慢慢褪去,雙腿也開始恢復,雙眼呆呆望向池深,她想告訴池深,那個小孩是靠吃鬼長大的惡鬼,她必須要救勝玉蘭,但是被池深壓製,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甚至連憤怒都表達不出來。
“噓,”池深豎起一根手指,“看著就好。”
黑色小孩咬了勝玉蘭一口之後,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他呆呆抬起了頭,發出一個短促的沒有任何意思的單音:“啊——”
“寶兒?”勝玉蘭輕輕喊了一聲,她看著黑色小孩,若有所感,輕輕說道,“你才是我的寶兒對不對?”
“啊——”
勝玉蘭猛然抱住了她:“我認識這個床單,當時他們就是用這塊床單包著你出去,你才是我的寶兒,你才是我的寶兒。”
黑色小孩愣愣被她抱著,她從嬰兒起就是鬼魂,不知世界,不通人理,此刻她卻呆呆伸出手,學著勝玉蘭的樣子,回抱住了她。
她似乎想了很久,也或許什麽都沒想,許久後,她輕輕用含混不清的聲音喊了一句:“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