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這裡也有身高刻度……連牆上的字都一模一樣!”鬼臉從池深的肩膀上蹦了起來, 奇怪道, “但是這裡好像還有人住的樣子?”
和樓下不同的是, 這裡的家具上沒有積一層灰, 燈是亮著的。
老式的白熾燈泡, 在夜裡看起來有些晃晃悠悠,而客廳裡的電視機罩也被掀了起來。
電視屏幕是亮著的。
屏幕上有個面容模糊不清的小孩, 他略顯局促的坐在攝像頭前,小心問道:“爸爸,我感覺輕飄飄的, 好奇怪。”
畫面外傳來一個有些冷漠的男人的聲音:“看鏡頭。”
小孩點點頭:“哦, 好。”
“第一階段實驗記錄, ”那個冷漠的男聲繼續說著,“用陰氣鍛煉生魂。”
——“不要看。”
一隻冰冷的雙手攀上池深的肩膀,另一隻手從池深身後伸了過來,捂住了他的眼睛,那聲音就響在他的耳邊,卻輕得有些過分。
“不要看。”
與此同時,電視裡傳來男孩慘叫的聲音:“不要!不要!爸爸!爸爸救我!爸爸!”
接著,連聲音也模糊不清了,只剩下一些斷斷續續的慘叫以及哭聲。
不知過了多久,男孩的慘叫停止了,電視裡又響起了之前那個冷漠的男人的聲音:“第一年,飼料使用丙等鬼魂,每周一隻,今天該吃飯了。”
這下,連哭聲也停止了。
又過了片刻,又傳來了男孩如一開始那樣有些拘謹卻很開朗的聲音:“爸爸我再睡一會兒,就睡一分鍾!”
那個男人的聲音也變得溫和了起來:“快點起床,你媽媽已經把早飯做好了,不能讓媽媽等。”
“好、好吧,那我再躺五秒鍾!”
……
一些雜亂的生活聲音過後,又是開門與關門的聲音,夾雜著男孩的“爸爸再見”。
隨後整個電視安靜了下來,男人的聲音重新恢復了冷漠:“第一階段記憶隔離沒有問題。”
池深被捂著眼睛,並沒有看到電視的畫面,但能感覺到電視機的光亮暗了下來,不過很快又亮了起來,依舊是之前那個小男孩的聲音:“爸爸你不睡覺嗎?”
“季星沉。”池深突然喊了一聲。
“嗯。”季星沉回應了他,聲音低低的。
“呼——”鬼臉立刻松了一口氣。
池深被捂住了眼睛,鬼臉卻看得見,他不僅看到了電視裡的畫面,在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體、也就是唯一的那張臉,差點潰散。
季星沉整個人都陷在了黑色的鬼氣裡,那些鬼氣從他身上溢散出來,夾雜著血色,凶狠又殘暴,讓他所站的地方都蒙上了一層黑紅色,燈光被鬼氣所覆蓋變得昏暗閃爍,空氣都躁動起來,雖然這些鬼氣都避開了池深,但鬼臉卻不可避免被波及,他差點被這些過於凶狠的鬼氣擊散,好在池深及時喊住了季星沉。
隨著池深的聲音,季星沉身邊那些飄蕩銳利的鬼氣安靜了下來,如同風吹後靜止的羽毛般慢慢沉下來,鬼氣裡的血色也慢慢隱去。
然而空氣中躁動的感覺卻並沒有消失。
燈光並沒有恢復,連電視劇裡的聲音都變得斷斷續續了起來——或者說,男孩的慘叫與哭聲變得支離破碎,夾雜在雪花音中,聽起來更加淒慘。
鬼臉眼白佔比過大的瞳孔突然轉了一圈,他不安道:“這裡有問題,還有鬼。”
“你找到白婉了?”池深問道,他的聲音依舊平靜。
“不、不是!”鬼臉幾乎尖叫起來,“那是什麽東西!”
整個室內的溫度都降了下來,窗外吹起了風,刮得老舊窗框嘩啦作響,在那窗戶上,響起了指甲刮擦玻璃的聲音。
幾張臉湊在了玻璃上,他們的臉緊貼著玻璃,他們缺只有一雙手,那雙手按在玻璃上,在玻璃上留下了長長的指甲印。
悠長的,帶著回音的聲音從玻璃外傳來:“哥哥,我終於見到你了。”
幾張臉同時張開了口,一字一句的往外吐著話語。
“哥哥,你這麽弱,為什麽爸爸隻想著你?他為什麽不看看我。”
“今天也是這樣。”
“他去找你了,卻讓我來這裡。”
“他要你看看你的過去,多麽平淡無趣的過去。”
“為什麽他隻記得不受控制的你,卻不看看心甘情願的我。”
……
通福苑小區,四棟4單元13-4.
露台上的梅花已經綻開了幾朵,在夜風中晃晃悠悠,似乎散發著瑩白色的光芒,梅花樹下新擺上的水槽正在潺潺流水。
一個男人站在露台上,他看了看露台上的景觀,笑著折下一枝梅花,帶著這支梅花走進了池深的臥室。
在臥室裡,季星沉的身體被紅線纏繞,倒吊在床頭,此刻那具身體並沒有以往的平靜,胸口在微微抖動著,鮮紅的血液順著心臟處的鎖鏈流出來,似乎心臟隨時會破膛而出。
男人將那支梅花放在了枕頭上,抬頭看著季星沉的身體,似乎在欣賞一幅美麗的畫。
“好久不見,”男人平靜的說道,“近來可好?”
從心臟流出來的血液迅速匯聚,如爬動的蠕蟲一般快速爬上牆壁,又迅速綻開成一個狂亂的血字:
——死!
更多的血液從房間的四面八方爬出來,向著臥室裡站著的人影飛奔而去,將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染成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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