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是他並肩作戰的戰友,亦是不能取代的好兄弟,他們曾一同度過過出生入死、擊退外敵、為帝國幾經刀尖舔血的日子。
在他們還沒搬離索娜星球之前,雖不至於像兩個小流氓一樣勾肩搭背,可也能說得上是形影不離。
事情發生在帝國建立的71年。
星源71年,在歷史上也是個重大的日子,因為就是那天起,帝國的國王——奧古斯特·威爾召集起了帝國全部的統帥大臣,投票決定是否搬離當時幾乎已經不能住人的索娜星。
這是個特殊的會議,因為那時omega群爆發病毒,罹患上了某種不知名的惡病,每天都有數不清的omega在痛苦中面孔猙獰的死去,所有人都知道,索娜星資源枯竭,承受不住長久的戰爭的踐踏,她快不行了。
帝國高層們心照不宣,在奧古斯特肅穆的注視中,全部投了同意票,包括身在其中的艾爾索普。
——只有加比·利瑞。
那天索娜星的天氣一如既往的惡劣,漫天飛沙揚起,白天也昏暗的像夜晚,會議廳中開著燈,他靜靜地坐在艾爾索普身旁,平淡的面孔面無表情。
“我投反對票。”他這麽說著,毅然決然站了起來,“我絕不同意,你們拋棄自己的故土。”
奧古斯特將收來的票數看了看,“我尊重你的決定,可是加比,很抱歉,只有你的一個反對票。”
加比突然扭頭看向艾爾索普,“你也是這麽想的嗎?拋棄索娜星?”
他的神色有種奇怪的悲愴哀慟,艾爾索普從沒想過他會如此舍不得索娜星,聞言也不知道該有什麽反應,但他想著大局已定,就遷就了他,“那我隨著他投一票吧。”
奧古斯特攤開手,展開手中的判決票,“很遺憾。”
加比靜靜地盯著他,沉默不言。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孩子,”奧古斯特身上有股奇特的震懾力,他直視著任何一個人的時候,沒人能抵禦得了他所散發出來的慈祥與威嚴交雜一起的魄力,此時他的聲音壓低,正像教堂裡撞擊的洪鍾,“索娜星是我們共同的母親,我們愛戴她、感謝她,沒人願意拋棄她,可是現在她累了,我們搬走,是為了減輕她的負擔。”
艾爾索普正襟危坐,“加比,我們確實應該搬走,現在出去這個房間,每分鍾就有五個omega相繼死去……”
“不!”加比驀地打斷他,一瞬間他的面色冷淡到了極點,是艾爾索普認識他這麽多年從沒見過的凝重陰沉,他緊盯著國王的眼睛,一字一頓認真道,“你們從沒愛戴、感謝過她。”
當場幾乎所有大臣全部因為他這句話而變了臉色。
就連奧古斯特都皺起了眉毛,卻見加比徹底拉開了身後的椅子,在眾人的注視中,邁著軍人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出去了。
——自那以後,艾爾索普他們這種永遠不會變質的感情,正在緩緩離他遠去,成了記憶中僅供回憶的碎片,拿出來看時都覺得有種茫然的陌生感。
他們曾經有過共同的信仰,有著同樣的願望,希望帝國安康平和,希望戰爭完全平息,希望子民生者安樂、死者安息。他們腳踩著榮光,一往無前,為帝國的明天而戰,為到來的勝利而歡呼。
可在某一天,加比的信仰悄悄變成了另一種別的東西,他沒有對艾爾索普大嚷大叫,而是選擇了沉默。
然後安靜的離開了。
他走那天,眾人正打算移送第一波居民,進行生態壞境測試,嘈雜無章的人群湮滅了他最後一點蹤跡。
艾爾索普是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人,但他選擇鎮定的將人群轉移至獅子星,過後悄悄地返回過索娜星一趟,卻發現,索娜星連最後一點分明的四季都消失了。
這顆星球徹底沉寂在了宇宙之中,也凝結成了艾爾索普的一塊心病。
……
艾爾索普將面前的立體頭像反反覆複打量了幾遍,確認是加比·利瑞無誤。
他堪稱鎮定的扭過頭去,對著笑容滿面的負責人指了指:“這份資料我要帶走,你這邊請不要備份。”
負責人沒問為什麽,連連答應了。
艾爾索普緊盯著他將光屏關閉,立體投影也在面前“唰”的下消失了,而後他站了起來,心想,當初一起的人,現在怎麽成了他觀察的嫌疑對象呢。
他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不可思議,但又無可奈何。
負責人在一旁替他整理視頻文件,“華納將軍,目前的幾起暴動就這些了。”
艾爾索普頓了頓,“我還有件事情要交給你去辦,是關於omega身份證明……”
他還沒說完,耳伴傳來呼叫,閃爍的燈光隨著每次呼吸而震動,他接入,是個語音呼叫,歐文副官的聲音傳來:“長官,你家omega好像……被華納小姐弄丟了。”
艾爾索普的瞳孔猛地縮緊。
*
張林許聽進去了艾爾索普的勸告,在之後幾天麥金瑞婭約他時,全部選擇了婉拒。
他覺得這位小姐的態度實在是曖昧不明,讓他忐忑不安。來到這個世界,他連自己的身份還沒搞清楚,怎麽好再招惹上莫名的事情,現在沒有系統,沒人能給他指明需要行走的方向。
但他這方再謹慎,也架不住女士親自上門可憐兮兮的質問。
麥金瑞婭換了條嫩黃色的過膝長裙,要比上次那條天藍色的利索一些,她敲響了張林許臥室的門,在他開門的瞬間歪頭露出個無辜的笑容,眨眨眼:“林許,你最近為什麽都不理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