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昏昏沉沉窩了許久,他不太想起來,直到身旁傳來“吱吱”的叫聲,是黃鼠狼。
莘宴猛地起身,驚喜的眨眨眼,看見黃鼠狼口中咬著一隻死掉的田鼠,豆大的眼睛圓睜,一對毛絨絨的耳朵微顫,靠著他坐下,將田鼠遞給他。
他化作人形,是個笑眯眯的少年郎,盤膝而坐,稻草窩中的空間便寬闊了許多。
田鼠死透了,軀體僵硬冰冷,與昨日吃的人類食物簡直天壤之別,可他還是慢慢接過,細嚼慢咽吃下肚,然後捧起黃鼠狼,詢問道:“你會修煉嗎?許多精怪都是後天修煉而來的,你修煉,然後能活很長的歲月,陪著我吧。”
第51章 [上古泥石流] [上古泥石流]51
這位凶獸救了自己的命,黃鼠狼聞言也無太多抗拒,欣然點頭,小腦袋一晃一晃,四短的身材盤成了個毛球,只露出個下巴,又睡了。
莘宴迷糊著眼睛打量她,唇角扯出個笑容,滿意的起立,下山又覓食去也。
回來後,一獸一鼠就正式開始了他們的修煉之路。
山中無歷日,這一修煉,就是漫長的幾百年,他們在虛無的時空之中忘卻了時間的流動,行氣、冥想、運法,黃鼠狼從一隻純種黃鼠狼,變作了能口吐人言的黃鼠狼。
與能口吐人言的黃鼠狼生活,總比之前要有趣的多,莘宴不用再自言自語,就是黃鼠狼的智商還不如個五歲孩童,常常需要他緊緊盯著,生怕她闖出什麽禍事。
等再修煉幾年,便好多了,莘宴教她人間的規矩、天界的規矩,鑒於他是個凶獸,魔界的規矩倒也知道些許皮毛。他喋喋不休,總之什麽都要告訴她點。
寂寞了千百年,一說起來便沒了個完。
好在小黃鼠狼不嫌他煩,黑棕交錯的皮毛抖了抖,趴在他腳邊眨眨豆大的眼睛,滿目的仰慕,莘宴沉厚的聲音入耳,她時常聽著聽著便打瞌睡,旋即歪著小腦袋,幾次栽過去。
這時候莘宴也就住口,無奈地揪起她,看她展開欣長的身子,毛茸茸的爪子搭上他。
小片的肌膚都是暖呼呼的。
那時這位凶獸還沒意識到面前的黃鼠狼是隻母的,他眯起眼,笑意盎然,有夥伴的感覺是如此的美好,日日令人歡欣。從前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是覓食,如今因為這個小東西的到來,多了些趣味。
日複一日,黃鼠狼在修煉上用功,進步同樣巨大。
能口吐人言的黃鼠狼開始練習化形了。
然而奇怪的是,莘宴多次教與她化形的訣竅與方法,她卻遲遲不能顯形,多年的修煉沒能為難住她,卻叫她在這種關鍵的術法上卡住了,莘宴在一旁看著,時不時替她唉聲歎氣。
小黃鼠狼焦頭爛額的在原地轉圈,急的雙目冒淚,再看向莘宴,後者無能為力。
他神思半晌,頓了頓,哄她:“咱下山去人族部落罷,有好吃的。”
她不免有些泄氣,垂頭耷腦的爬過去,圍住他的脖子,用鼻尖頂他,“莘宴,我想和你一般化出人形。”
莘宴心道老子可是凶獸,怎能與你這種本就無太大靈氣的小動物一樣。還是伸出爪子撓她的三角耳朵,道:“我帶你去別處問問,興許有人或仙獸曉得呢?”
他說到做到,即刻啟程去了好兄弟狻猊的洞府。
狻猊外出辦事,恰巧與他們幾裡之隔,莘宴下了鉤吾山,鼻子輕嗅便聞到了他,立刻飛奔過去,與這位佛祖底下做事、性子和他截然不同的神獸撞了面。
狻猊名曰黑殷,是供奉在佛教聖壇上的神獸,溫吞和善,喜煙好坐(注),他此番落座的地方,便是個佛教,隻管吞雲吐霧受香火。
莘宴與他算是同階,無需行禮,隻管將縮成毛球的黃鼠狼一丟,人狀的雙目眯著:“許久未見,幫個忙?”
濃煙漸起,供台上獅子狀的石像慢吞吞動了動,站起身來:“你說便是。”
他指著驚慌失措的黃鼠狼,話中的大體意思是:“她化不了形,你瞅兩眼。”
黃鼠狼僵硬地四隻腿不知該往哪放,反應過來或許需要給這位神獸來兩下,當即捏了決,運氣再試了遍化形的過程。
黑殷便也真的就瞅了兩眼,收回目光,悠悠道:“錯了。”
黃鼠狼恍恍惚惚。
莘宴覺得他在打自己臉面,不服道:“哪錯了?”
“性別錯了。”黑殷回身,不慌不忙坐了回去,繼續吞他的雲、吐他的霧,獅子石像歸於寂靜,他不再開口講話了。
莘宴暗自咬牙切齒,又不好砸了這位的香壇,溜達著拎起黃鼠狼,轉眼間沒了身影。
回了鉤吾山,他丟下黃鼠狼,左瞧右瞧,愁眉苦臉,愣是沒想明白所謂的“性別錯了”是何含義。
縮成毛團的黃鼠狼打了個哈欠,睡了。
他倒也不生氣,順了順她油光水滑的皮毛,歎口氣,隻覺任重而道遠,少年模樣的軀體面上擺出沉重的表情,多了分故作老成的滑稽意味——他生來副笑臉,這種表情不適合他。
其實那時天地初開,萬物混沌,如他們一般或者不如他們的靈獸,化形也隻得化出一種皮囊,術法還未完全參悟透徹。
莘宴暗暗思索,無非他也只是想要個陪伴,黃鼠狼究竟能否修成人形,與他關系不大,看她也並未放在心上,只是有些失落,或許過幾日,他們還是該如何便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