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不應該說出來,讓你繼續放縱下去好了,至少相處自在,”顧少時語氣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曖昧,繼而又道,“不過我知道你也不算奇怪,現在只要上網,鋪天蓋地都是你的消息。”
張林許想起了葉秋明那些黑歷史,額頭青筋跳了跳,似乎已經預估出了顧少時的下一句話。
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沒想到你長這樣,居然能乾出那種事。
這樣那樣。
“真沒想到,”顧少時說,“所謂媒體,報導的東西也那麽不靠譜。”
張林許很懵很意外的看著他。
顧少時用一種格外認真的神色與他對視,解釋了下,“我在網上看過你的資料,那天你在醫院拍的人,是余成漓?”
張林許打了個嗝,點點頭。
他細嫩的手指上還有傷,握著玻璃杯根本使不上勁,顫了顫就放在了桌子上,很是柔弱無力的模樣。
顧少時的眸色漸深。
張林許縮回了手,舔了舔唇上還未散盡的菜香,留下層水澤。
他移開目光,悄悄深吸了口氣,“余成漓旁邊還有個女人,他們站著的地方又是個很尷尬的角落,發生了什麽,不難推論。”
張林許凝視著他,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個大佬。
顧少時被他炙熱的眼神看著,一瞬間竟然產生了些許不自在,喉結上下滑動了下,甚至忍不住前傾身體。
他們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靜默了幾秒,張林許清了清嗓子,“你大概是我在落魄後,遇見頭一個有理智的人。”
想想繼那條微博後的威力,瘋狂的粉絲、疏離的經紀人、見風使舵所謂的“明星”們,縱然不是自己親身經歷,隔著屏幕都感到了心有余悸。
顧少時頓時從迷離中清醒過來,輕輕一笑,“事情都有雙面性,往好的想想,粉絲失去理智,是因為喜愛你,媒體失去理智,是因為你有價值,有足夠的影響力。”
張林許被他這種苦中取樂的想法給刷新了下思想,緊接著也樂了,抿起唇角悶聲笑,“厲害。”
“過獎,其實,我這種態度,還能用一些別的話概括一下,叫站著說話不腰疼。”
“哈哈……雖然站著說話不腰疼,但好在有自知之明。”
“過獎。”
顧少時說話時、開玩笑時,總愛板著一張臉,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卻總能把張林許逗笑。
張林許看他一臉嚴肅,卻沒了初見的拘謹與畏然,開始笑得矜持,走時已經咧開了一排白牙,他出門時顧少時將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一向排斥肢體接觸的他,甚至沒怎麽發作。
他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愉悅,這種情緒很純粹,笑容掛在他的臉上,心中某個發霉的角落也像是被陽光普照,拂開了籠罩在頭上的烏雲。
然而這種愉悅並沒有持續多久,回了家關上門的那一刻,他的面色立刻沉下來。
“霧草。”他心中罵了一聲,“剛才我笑的和個傻逼一樣。”
一直沉默的系統突然道:【是這個軀體內殘留的意識。被人理解,他很開心。】
張林許歎了口氣:“算了,過一會兒我該出門找張姨了。”
【不用了。】
“什麽意思?”張林許一驚,“你……”
他猛地一抬頭,看到客廳中端端正正站著一個中年婦女,單眼皮,低眉順眼,是個老實人的長相,正對著他笑,很尷尬的那種笑容。
張林許試探叫:“張姨?”
“葉先生,”張姨這一聲算是應了,“回來了?”
張林許模仿從前葉秋明冷淡的姿態,一扯唇角,算是個微笑,“我昨天出的院,張姨你……”
話還沒說完,張姨已經塞了個東西到他手裡,是封薄薄的信,張林許想起系統交代要找回來的那封遺書,心中一喜,結果翻過來一看,寫著不甚工整的三個字。
辭職信。
瞬間變喜為驚,他也沒打開,只是看著張姨,皺眉道:“張姨你這是幹什麽?”
張姨顧左右而言他,“葉先生,我兒媳婦難產,這個幾月在家離不了人,我老了,城裡家裡兩頭跑身體吃不消,這也是沒辦法才……”
張林許靜靜聽完,也頓了頓。
張姨從葉秋明的家中幹了少說有四年了,哪怕他因為工作的關系不常回家,感情還是有一些的,這也是他出事之後頭一個選擇繼續留在他身邊的人,因此,不舍得的心情便越發強烈。
他看著信封上那歪歪扭扭的三個字,覺得喉間被什麽東西哽住了。
房間已經被打掃乾淨了,吸塵器安靜的豎立在牆角,客廳兩旁擺放的大盆花都被細心澆過,他之前仍在沙發上的零食不見蹤影,估計是被收起來了。
張姨感受到了他的視線,解釋道:“零食我放廚房裡,各類都分開了,家裡飲料放在左邊冰箱,右邊是果蔬,下邊分三個區域,有生肉海鮮和冰淇淋。”
張林許點頭,“我知道了。”
“家裡姓鄭的那個保姆老偷拿冰箱裡的海鮮,小姑娘年紀輕輕靠不住,你下次讓她來做飯注意著點,以前讓她這麽拿還好,現在你又沒了經歷來源……”她突然住了嘴。
張林許苦笑,“好,我會注意的,改天換一個保姆。”
張姨小心翼翼的瞥了他幾眼,歎了口氣,“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啊。剛才我又見你買了一堆零食,你胃本來就不好,吃那些東西能有什麽營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