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借著與自己利益關系緊密的戶部侍郎之手,讓他兒子用“侍郎之子坊間調戲民女,不慎打殘其弟”,這個在旁人眼中看來根本就無足輕重的“意外事故”,將司祁這個心腹大患徹底掐死在萌芽之中。
折斷了他的手臂,毀掉了他的容貌,讓他一輩子都考不了功名。
順帶還讓侍郎之子趁機侮辱了那司家小姐的清白,讓當時名氣地位水漲船高的四王爺再也看不到這個卑微的、肮髒的女人存在。
當時,原主司祁的確是因為那次的“意外事故”,錯過了微服私訪的太子楚,沒能將自己的文章送到太子手裡,引起太子的重視。
自己的姐姐又被人擄走玷汙,一輩子的清白就這樣被人毀了。縱然她有著花容月貌,溫良性子,也注定一生活在痛苦之中,生不如死。
而家庭支柱的司祁錯過了功名不說,甚至還落下了殘疾,這下就連幾年後的科考也無法參加,堂堂才子就此算是中道隕落了。
萬幸他性格堅韌,即便接連遭受打擊,也重新振作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隻以為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咬咬牙,忍耐著旁人看向他的或遺憾,或嘲諷的異樣目光,再次找上了太子,決心站在幕後,不問功名,助其重新奪得皇帝的聖心。
太子早年便聽聞了才子司祁的存在,的確是非常看重他的才乾,不計較司祁那有礙觀瞻的面容,收他為自己的手下。
司祁的加入,的確是讓聲勢日漸衰弱,幾乎就要無力回天的太子黨逐漸有了些起色。
可惜,縱使司祁再如何有才,也抵不過開了掛、還拿著劇本的世界之女。和世界之女來來回回鬥了數次,原主都無奈落了下風,只能感歎此女能力遠超常人所能想象,智慧周全的仿佛能預見未來,非人力所能及也。
也是在這個時候,原主隱約察覺到自己姐姐的禍事、自己身上的悲劇,可能和那四王妃有關。
他內心滿腔憤怒,正要大展拳腳,不計手段的幫助太子弄死那個妖女,偏在這時,太子死了,死在了邊關,死的聲名狼藉被萬眾唾罵厭棄。
他最大的助力就這樣斷送了。
——連太子都死了,楚國還有誰能和四王爺抗衡?還有誰能替他報仇雪恨?
知曉事情再也沒有了挽回的余地,屢次遭受打擊,大好前途一次又一次的被葬送的司祁,徹底黑化了。
這個在歷史上名垂千古的偉人離開了京城,投靠了正在與楚國打仗的敵國。借用自己在太子身邊掌握的機密要聞,發揮出一身超乎尋常的聰明才智,率領敵軍一路過關斬將,兩月之內直逼京城,一路上屠殺百姓無數,成了繼太子楚之後,又一個被楚國人唾罵的賣國賊。
然後,在人人都覺得楚國恐怕就要滅亡的生死攸關時刻,世界之女研發出了黑火.藥,幾發炸.彈把這位才學絕世的歷史偉人炸上了天,敵國數十萬人的軍隊和他一起陪葬。
本以為結局注定的戰爭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逆轉,世界之女一夜之間成了被楚國萬民敬仰的神女,無論才學,無論城府,無論人脈……她都是當世頂尖的存在。
她理所當然的成為了皇后,和她心愛的陛下一生一世一雙人。她的驕傲,她的能力,她的美好,被無數名臣名士視為心目中的白月光。
她先進的理念促進了後世女權主義的萌芽,她的影響深入了楚國盛世的每一個角落,她就是那個時代最為輝煌耀眼的存在……
從此,沒有人知道傾國傾城的楚皇后是誰,不知道帶領楚國走向繁榮昌盛的明君是誰,更不知道那被釘在歷史恥辱柱上的賣國賊,曾經也可能是流芳百世的偉大人物。
此刻,險些成為賣國賊的司祁走出陰冷昏暗的監牢,在縣衙大堂見到了那位被世界之女栽贓誣陷,如今處境堪憂的未來帝王。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他的身影顯得有些朦朧。淺黑色的輪廓映入司祁眼簾,讓人有些莫名的熟悉。
司祁頂著光線,微眯著眼,忍著刺目的陽光去看清對方的模樣。
那人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眉骨高挺,五官立體,給人以一種極強的壓迫感。仿若內斂的刀鋒,雖藏於刀鞘之中,卻無人敢忽視其內在的致命鋒利。
被那雙眼盯上時,會有種被無形力量鎖住咽喉的窒息感,恐懼,緊張,畏縮……絕對無法與之抗衡。
然而,再怎麽威嚴冷淡的模樣,司祁也知道有著這幅面容的人溫柔起來時,多麽的讓人暖心。
他鼻翼一酸,即便是被抓入牢房中用刑也沒有波動過的情緒,險些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失了控。
楚渢……
自以為從上個世界分別後,就再也無法相見的哥哥再次出現於自己面前,司祁嘴唇微張,聲音卡在喉嚨裡,好歹沒有做出什麽直呼名諱的大不敬舉動。
迎著對方那平靜宛若深淵般的深邃眸子,司祁快步走了過去,恭敬的行了個書生禮,落落大方的恭聲道:“學生多謝太子相助。”
太子不動聲色的看了少年一眼,強行按捺住內心不知為何忽然浮現的悸動,淡淡道:“無妨。”
姐姐在一旁小聲的抽泣抹淚,忍不住伸手撫向弟弟被鐵鏈磨破皮的嫣紅手腕:“二郎受苦了。”
“小弟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