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底氣不足的說:“有多貴啊,要好多兩銀子嗎?”
“那是當然的!”小男孩說:“那可是京城貴人才能用的東西!”
眾人頓時連提出想看的想法都不敢有了。
他們沒注意到,在自己和小男孩對話時,青年站在一旁,目光看著攤位上那些貨物的表情。就仿佛它們無論質量還是外表,都比京城達官顯貴所用器具更加精美百倍。
若他們手裡的東西真拿出來要價好幾兩銀子,那京城人的臉都要給他們丟盡了。
與青年有著同樣表情的,還有隨行而來的仆從。
眾人面頰發燙,恨不得堵住那得意洋洋小嘴吧嗒吧嗒往外蹦的男孩嘴巴,青年更是從老人那裡拿走貨物後,扯著小家夥往身後的馬車上走。
“哥,我們也要把東西賣出去嗎?也是擺攤嗎?還是租一個店?”小男孩被人吹捧的快要上天了,語氣格外歡快。
青年氣得一巴掌拍小孩兒腦袋上,“租什麽店,我們帶來的東西,白送都沒人要!”
小孩懵了:“啊?可哥你不是說——”
“行了!”青年隻覺得面頰滾燙,被自己之前的自大羞得簡直說不出話。
他竟然覺得這邊的人隨便給一塊面餅就願意為他為奴為婢,甚至是出賣自己的身體,這這這……
青年以手掩面,好一會兒都緩不過來。
一旁的仆人道:“少爺,咱們這些東西要放在哪兒?車廂已經裝滿了。”
“把我們帶來的東西都扔了,扔遠一點,別給人看見。”青年命令說。
“那您這次買來的東西呢?”
“放車上就行。”
“可這是琉璃鏡啊……”
“行了,放京城那邊才是價值千金的琉璃鏡,放這裡誰稀罕搶?地攤上一抓一大把。”說到這,青年面上越發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叫兩個人站在車邊守著就是。”青年吩咐道。
“好的少爺。”
小男孩瞪著眼睛,無法置信的看著自家哥哥。
青年輕咳一聲,對小弟道:“好了,大哥也是被騙了,過來才知道這邊原來是這副模樣。”
男孩追問:“什麽模樣,難道我們真的比這窮鄉僻壤的人還要窮嗎?”
青年尷尬:“這……大哥也不清楚。”
說窮吧,好像是很窮,畢竟除了皇帝,就算是皇后皇貴妃,都用不起那琉璃鏡。
說不窮吧,也確實不窮,他們隨手就能掏出數百上千兩的銀子,而梁省的百姓卻不行。
“這地方真是邪門……”青年呢喃自語。
看來還是要好好找個人詢問一番才是。
……
“有京城的商隊過來了。”
郡守大人收到手下的匯報,匆匆找到了司儀。
“商隊?”司儀微微挑眉,“他們過來做了什麽?”
“來這兒買了一堆的東西,但是自己的貨物一個也沒有賣。”郡守的表情像是憎恨又像是得意:“危難之時請他們救命,一個子都不肯出,現在發現有好處了,用錢用的比誰都狠。”
司儀沉默片刻,開口道:“消息不會傳得那麽快,如果真的是行商,他們不可能過來的這麽及時。”
秋收過後,琉璃等物才開始進入市場,之後便是嚴冬。沒有誰會在那種季節特意趕往京城,路上根本沒有可以食用的東西與水,而留在城市裡卻有很多工作可以做,有很多美食可以吃。
如果換作其他地方,可能還會有安插間諜通風報信的必要,但在梁省這種被拋棄的土地,誰都不稀罕打它的主意。
郡守話語一滯,想起梁省至少十年沒有遇到過來自京城的商隊了。
前幾年越來越難以支付的稅收讓京城清楚這邊的情況有多艱難,百姓連飯都沒有的吃,誰會去買來自京城的好東西。商家根本不想為了那微薄的利潤承擔被攔路搶劫的風險——這裡的人想要活下去吃飽肚子實在是太難了。
所以,這群所謂的商人其實一開始並不是來買東西,而是過來……買人的。
他們不在百姓還有救的時候施加援手,等著大家都快活不下去了才過來落井下石,施舍出一條所謂的出路……
郡守氣得眼睛紅了,“畜生,畜生!”
司儀起身給郡守到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大人息怒。”
郡守拿起茶碗用力灌了幾口,強行咽下心中這口氣,“您剛才說他們來的及時……”
“秋朝氣運尚存,許是想要快些提醒朝廷我們這邊有許多好東西,才那麽快叫商隊發現了吧。”司儀聲音冷淡:“不然等到商品逐漸從我們這裡一點一點流落到京城,至少還得再過上個數月。”
郡守表情扭曲:“秋朝氣運……秋朝氣運若真想讓百姓好過,就應該庇佑我們一直不被狗皇帝發現!”
“氣運是刀,能救人,也能殺人,全看持刀之人如何打算。”司儀語氣沉穩,“多說無益,我們想要發展,總有一天會與秋朝對上,還是提前做好準備吧。”
郡守長出一口氣,情緒穩定下來,“這群商人作何處理?”
司儀氣定神閑:“堵不如疏。既然攔不住消息的泄露,乾脆大大方方的亮出來。”
*
春意正濃的時節,京城的繁華大道上悄無聲息開了一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