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他們似乎出現在了夏日的森林裡,看到了蜿蜒流淌的小溪,嗅到了野草與泥土的芬芳。陽光從他們的頭頂灑下,白雲在他們眼前飄過,跨過樹林,高山與雲霧自眼前展開,世界從未有如此浩大。
緊皺的眉梢不知不覺舒緩,臉上的暴躁麻木煩悶通通煙消雲散,眼中漸漸浮現出一層光,表情舒緩又放松,甚至唇角也抿起了一抹笑。
車內的說話聲不知何時消失不見,所有人下意識傾聽著悠揚的音樂,直到樂聲停止,也許久無人開口說話。
居民樓,一位失戀的女士請假坐在家中,選擇通過看娛樂節目的方式轉移注意力。麻木的表情跟隨節目裡的內容機械式的變化,仿佛只要不去想,就可以麻痹那根脆弱的、隨時都有可能哭出來的神經。
然而琴聲響起的刹那,溫柔的情緒如泉水般包裹著她的心,她就像置身寒冬尋找不到避風港的旅人,突然被擁入了一個溫柔的懷抱,無形的大手撫摸著她的頭頂,像是在對她說一切都會過去。情緒在刹那間失控,如同洪水衝垮了堤壩,女人抱著手機蜷縮著跪坐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壓抑已久的內心終於得到了宣泄。
同樣的,世界各地,因為工作、因為家庭、因為學業,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巨大壓力,精神緊繃到連續數月都無法好好安睡的人,抱著手機,不知不覺陷入了沉睡。
耳邊的音樂跟隨他們一同進入夢鄉,這一整晚,他們難得做了個好夢。
第二天醒來,看到窗外明媚的清晨,他們伸個懶腰,發覺自己心情竟然前所未有的好。邁著輕快的步伐,嘴角掛著發自內心的微笑,即便再去面對那讓人壓抑痛苦的瑣事,也不再覺得煩躁。
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將其歸結於自己突然想開了。直到空閑時拿出終端上網,再次打開了那個熟悉的直播間,彈幕上齊刷刷的一片熱烈讚揚:“昨天晚上我開著直播聽著歌,突然睡著了!醒來之後渾身上下好輕松!”
“我因為這次的期末考,緊張得好幾天沒睡好覺。結果昨天八點多就睡著,一覺睡到大天亮,今天考試發揮的前所未有的好!!”
“這音樂太神奇了!”
遲到十多個小時的反饋,經過一整晚的發酵,終於爆發了。
*
清晨醒來,白教授感覺渾身上下無比輕松,絲毫沒有昨天長途跋涉後積攢下來的疲憊。
打開帳篷,看到楚將軍與司祁站在一起,替大家準備著清晨的早餐。白教授會心一笑,識趣的沒有去打擾這倆恩愛的伴侶,起身去打水燒火,為大家準備洗漱用的溫水。
“早。”女醫師從帳篷裡出來,對不遠處的白教授打了聲招呼,笑著說:“昨晚睡得好嗎?”
“前所未有的好。”白教授同樣露出了一個微笑:“我還以為會找不著,沒想到久違得做了一個好夢。”
女醫師驚訝的微微張大了眼睛,跟著說:“這麽巧!我也是!”
本以為帳篷裡就一個簡陋的墊子,睡在上頭肯定會很不舒服,誰知一夜好夢,醒來就是白天,這種爽朗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
“難道住在森林裡會讓心情都變得好起來嗎?”女醫師開了個玩笑:“我突然有點羨慕駐守邊關的戰士們了。”
“和住在哪兒可沒關系。”男武士從她身後的帳篷裡走出來,“平時我睡在野外,一整晚精神緊繃,睡都睡不好。常年駐守在外戰士們就更別說了。”
女醫師對人體醫學方面的事情特別敏感,忍不住深思起來:“是啊,我之前也以為我到了野外根本不敢睡著……那這是怎麽回事?”
白教授:“或許是因為你知道有楚將軍在這邊,所以很放心?”
打著哈欠從帳篷裡走出來的律師不經意的說:“又或許是昨天晚上吃了一頓飽飯,聽了一場舒緩的音樂,精神很放松?”
女醫師細細一想,眼前一亮,忍不住道:“沒準還真是!不都說音樂能讓人放松精神,宣泄情緒麽?”
“心情好了,連帶著睡眠質量也會好,精神狀態更加放松。”
律師笑著道:“說是這麽說,這功勞可不能歸功於我。我就一業余水平,是司祁一個人撐起了場子,後面那些音樂全是他一個人演奏的。”
眾人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司祁,司祁沒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對話,正對著楚渢笑意盈盈,語氣悠悠的說:“你昨晚睡得好早啊。”
楚渢:“嗯。”
司祁靠得他很近,這讓他總忍不住將主意轉移到司祁的身上去,嘴巴都不知道該怎麽說話。
司祁故意道:“我就躺在你身邊,你卻睡得那麽香,看來你一點也不在意我,我在你這裡就沒有任何的魅力。”
楚渢連忙解釋:“不是……”
司祁目光幽怨:“只有在喜歡的人身邊才會緊張的睡不著覺,你知道我昨天晚上是怎麽度過的嘛?”
楚渢脊椎猛地繃直,下意識問:“你昨天晚上怎麽度過……”
司祁似笑非笑地看著楚渢:“你覺得呢?你是希望我一夜好夢,還是希望我輾轉難眠?”
楚渢:“…………”
這讓他該如何回答才好?
司祁踮起腳尖,嘴唇靠近楚渢的耳邊,談吐間帶著仍存有他身體溫度的氣流,輕輕拂過楚渢的耳廓,低聲說:“下次…你親眼看著我入眠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