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祁聽著聽著,露出恍然的微笑,稱讚道:“殿下英明!”
於是行軍路上,眾將士發現太子殿下的馬車外,多了幾個相貌醜陋、一點也不高雅美觀的古怪玩意兒。
這東西把馬車圍了一圈,連車底都沒有放過,卻輕飄飄的並沒有阻礙馬車的前行。
眾人隻以為是那位天馬行空充滿了各種奇思妙想、審美卻總是微妙到令人同情的司大人又一次的新奇裝扮。內心暗歎殿下對司大人果真包容,如此醜陋的東西也願意讓司大人裝飾在馬車周圍。
而被人稱讚愛才如命的太子殿下,則是因此能夠名正言順的讓司祁整日呆在安全性極高的馬車中,與對方朝夕相處,形影不離。
唯一讓人感到尷尬的,可能就是車內空間不算太寬敞,與寢宮中的臥榻一般大小。夜晚在車內休憩時,少年那仿若在耳邊響起的呼吸聲,令太子殿下渾身燥熱,徹夜難眠,痛並快樂著。
部隊快馬加鞭的趕到了邊關,前後用了十日時間。待到手頭的幾十車輜重被吃空,他們剛好抵達距離邊關不遠處的甕城,去那裡接收早已被提前運送過來的糧餉。
然而,到了那裡才聽到一則噩耗。所謂的糧餉根本顆粒無存,縣令被勒死在了府中已有數日,屍體都已經開始發臭。整座城市的糧倉連一點多余的食物儲備都沒有,全都被人事先運走了。
寒冬臘月的,田地裡沒有收成。他們總不能搶走老百姓們本就不多的救命糧食做軍糧。
可如果沒有糧食支撐,部隊裡那麽多人的食物怎麽解決?
想到這裡,親眼目睹縣令屍體,知曉其中厲害的將領無不面色慘白。
回去,部隊或許能一路忍受饑餓撐著回到京城,但戰役一定會失敗,正在戰場上的將士們會因為沒有支援而死去,邊關幾座城池的百姓會直面凶狠的敵國士兵。
不回去,他們至少還能上戰場殺敵,能護住身後的國土,能保護楚國不受外地的侵犯。
可,上了戰場以後呢?他們吃什麽?又能撐得住多久?
那幾乎就是一條不歸路。
太子靜靜的站立在縣令的屍體面前,此刻終於看清楚了四王爺的打算,看清楚人究竟能喪心病狂到何等的程度。
低聲的歎息呢喃:“父皇……”
他的父皇此刻恐怕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吧。
如果皇帝平安,他得知這個消息後,一定會直接下令廢了四王爺,甚至是將他押入大牢終身不得自由。
四王爺有膽子做出這種事情,說明他根本就不在意事後的懲罰,因為皇帝說不定已經駕崩了。
怪不得他們寧可作出諸多妥協讓步,也要送自己到這裡。那些協議在父皇在的時候就是讓太子一方大為獲利的不平等條約,父皇不在……全都是鏡花水月,夢幻泡影,完全不作數了。
他們算準了自己察覺不對後,不可能放下數十萬的百姓性命不管,抽身離開邊關,趕回宮內爭奪皇權。
所以才會趁著這個機會逼宮謀反,只要自己不在京城,一切都由他們說的算。
太子未曾想過四王爺竟然會如此心狠,也不曾想當日在城門口的相見,竟然就是與父皇的永別。可就算想到了又能怎麽樣呢?真就為了爭奪皇位放任這些百姓作為他們爭鬥的犧牲品去送死嗎?他到底還是會過來的。
離開縣衙後,太子按下這件事不說,對司祁道:“你離開這裡吧。”
司祁皺眉看著他。
太子:“前方……是地獄。孤一人前往就足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又是這種話。
司祁拽住太子想要從他身邊離開的手:“你要去送死嗎?”
太子搖頭:“孤不是去求死,是在為身後的百姓尋得一條生路。”
司祁:“那條路我可以和你一起走。”
太子再次搖頭,堅定的態度表示著拒絕。叫來手下,讓他帶司大人離開,哪怕是用強硬的手段。
司祁被人強行拽著,甩開幾次後憤怒道:“楚渢!”
周圍人皆是一驚,司祁竟然敢直呼太子的名諱!
司祁皺眉道:“我說過了,有你在的地方,我就存在。你若是遇到了危險,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保護你!別和我說什麽大道理,我聽不進去,你對我而言很重要,我不會讓你死掉的!絕對不會!”
太子接連遇到噩耗,此刻心神正是不穩定的時候,聽聞此言,神色複雜,聲音沙啞道:“你為何對孤如此牽掛,莫非你也……呵,怎麽可能。”
司祁擰眉:“你問我理由?當然是因為你救過我,因為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朋友麽……”
太子咀嚼著這個詞匯,心酸的同時,又覺得有些慶幸,他道:“那日前往府衙救你,是孤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不是因為他因此獲得了一位天下無雙的忠臣,而是因為,他遇到了那個讓他心動的少年。
司祁:“我看你派人去查看了府衙裡的糧倉,莫非,是因為城內的輜重被人帶走,部隊裡沒有了糧餉?”
太子苦笑:“什麽都瞞不過你。”
司祁無奈:“就因為這個?”
“…………”太子與周圍大將們盡皆愕然,片刻後於心中爆發出了強烈的希望!
是啊!眼前這人是誰?是屢屢創造出奇跡的司祁!他能製造出山一般高大的蜜糖,能讓不值一提的沙子化為價值千金的琉璃,他甚至製服了力大無窮的鋼鐵猛獸為他效力,讓不可能的事情通通變為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