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希的手在他的背後拍了拍，輕聲道：“睡吧，哥哥會在的，不會走的。

　　元諾抿緊雙唇，眼裡不由自主地蘊出淚光，半晌才道：“我睡著了也會在嗎？睡醒了你還是在嗎？”

　　元希感覺突然心悸了一瞬，將元諾摟得更緊，道：“嗯，是的。”

　　元諾回抱住他，深深地躲進他的懷裡。不一會兒，元希便感覺到胸口處傳來一陣濕意。

　　感受著從元諾身上傳來的體溫，又聽到他漸漸均勻的呼吸聲，元希心痛得完全睡不著。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盡管專家組那邊催得緊，讓他快點做決定，元希卻始終沒有跟元諾說清楚。

　　他就好像完全把這件事情拋諸腦後了，全心全意地當回一個稱職的哥哥。

　　他會和元諾一起看書，一起去外面曬太陽，一起玩遊戲……晚上再一起睡覺。

　　但是實際上，一天又一天，總是無法安然入睡的元希精神狀態卻越來越差。

　　最後元諾終於看不下去了。

　　他看著元希愈發憔悴的樣子，主動開了口。

　　“哥，你想念小若了吧？”

　　元希動作一頓，張了張口，卻不知道怎麽回答。

　　“哥，其實我知道的，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不用愧疚的。”元諾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本來就是為了守護小若而存在的，如果小若出了事，那我哪裡還有存在的意義。”

　　元希忍不住酸了鼻頭。

　　“小諾，不要說了，以前是我不好，這次，我不會勉強你的，真的。”

　　三天的時間，他想清楚了許多，終於正視他自己的內心。

　　——元若和元諾，兩個都是他的弟弟啊。

　　雖說是元諾是元若衍生出來的第二人格，但是其實他的性格真的跟他真正的弟弟元諾很像。

　　當初元希一開始沒有非常在意兩個人格，何嘗不是在心裡最深處，想著如果兩個人格都能一直留下來，也未嘗不可。

　　因為這樣的話，他甚至還能自欺欺人地想著，他的另一個弟弟元諾其實還活著。只是用了不一樣的方式寄居在元若的身上而已。

　　但是理智又告訴他這樣的想法是錯誤的，是畸形的。他不能為了自己心裡的滿足感，而無視元若的痛苦，元諾的存在就是他還在痛苦中的表現。

　　而他一直以來都沒辦法好好地對待元若和元諾，又何嘗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對元若好的時候，會覺得對不起元諾，因為未來他一定會選擇讓元諾消失。

　　而忍不住想對元諾好的時候，又擔心自己會分不清現實，甚至最後因為情感而做不了決定。

　　所以最後他就一方面在心裡逃避著必將面臨的選擇，懺悔著，懊惱著；另一方面在表面上又一直做出傷人的舉動。

　　但是這次，他真的不想再糾結了。

　　尤其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真的發現他以前錯得有多麽離譜。

　　他傷害他的弟弟！傷害了元若，也傷害了元諾。

　　他現在終於想清楚了，選擇權，就放在元諾手上吧。

　　如果他想留下，那就留下。他沒有資格為他們倆做決定。

　　第三十章

　　而最後元諾自然還是選擇讓元若留下來。

　　因為他清楚即使元希現在想通了， 不會再對他不管不顧冷眼相待， 但多年的習慣是不可能在一夕之間就改了的， 相對於他，元希依舊更放不下元若。

　　就像他自己一樣， 早就已經習慣了守護著元若，更加不會在最後一刻選擇自己留下。

　　元希強忍著淚水， 接受了元諾的選擇。

　　而他也會在有限的時間內，更用心地對待元諾。

　　就在元諾配合的情況下， 治療的進展更加順利。

　　直到最近，元若的意識終於恢復了，道現在，每天差不多會能出現一個小時的時間。

　　但恢復意識的元若又忘記了之前發生的事情，他隻以為自己又生病了， 所以才會在這個莊園裡。因為這個莊園正是元若以前生病的時候，修養的地方。

　　而且現在他已經不再想找徐銘了， 就好像將徐銘也一起忘了一樣。

　　元希沒有多說， 他知道這是元若在自我保護， 只是像以前一樣，把不願意相信的事情忘掉。

　　——永遠不會回來”的人， 就讓他“從未存在過”。

　　——這樣就不會痛苦了。

　　元若的情況在一天天轉好，而這就意味著元諾離開的時間越來越近。當兩者的情況相當的時候， 專家們就會做最後的人格去除。

　　元希每天都很矛盾，看到元若越來越好，他固然開心， 但相對應地，元諾卻逐漸變差，他同樣沒辦法視若罔聞。

　　以前元諾能知道元若出現時發生的事情，而現在已經不能了。

　　現在他只能大概知道元若什麽時候會出現，但是出現後，他就會陷入沉睡。

　　他們就好像普通的雙重人格一樣，記憶不再共享。

　　元諾知道自己的時間可能不會多了，這個時候他忽然想起了唐俊一。

　　這麽多年以來，唐俊一可以是唯一一個在知道他是元諾的情況下，還對他好，說喜歡他的人。

　　不管是不是真的，元諾還是想要讓再見唐俊一一面，至少搞清楚彼此之間的感覺吧。

　　元希答應了元諾的請求，親自去跟唐俊一說明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