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夏烺長大了啊……懂得保護朋友了。”厲鬼又抓了個啤酒瓶,他敲著桌子:“爸爸也很喜歡你那個朋友啊,白白淨淨跟個小姑娘一樣……”
男人身體搖搖晃晃的:“明天,讓他在我們家住一晚吧。”
“嘎——”
屋外傳來刺耳的烏鴉叫聲,夏烺渾身冰涼。
“砰!”
沒有聽到回答,啤酒瓶一下在桌子邊緣敲碎,厲鬼指著夏烺,他吼:“聽到了沒!”
夏烺目光看著院子外的水井,他僵硬且面無表情的點頭。
男人滿意了,他剝著花生喝著酒:“那就別打擾老子了,自己一邊待著去,兩點多的時候給老子把井裡的西瓜撈上來切好!”
夏烺看起來很乖巧的點了頭,然後他往廚房走。
男人瞥了他一眼:“去幹什麽?”
小孩交叉著雙手,他眼睛一側腫了起來,皮肉擠著眼睛,於是視線的轉動便讓人看不清楚:“還、沒收拾……廚房。”
不久前那十分用力的一巴掌讓他臉上還是火辣辣的疼,他現在張嘴就疼,於是說話含含糊糊的。
“那趕緊去啊!還傻站著幹什麽?!”
夏烺飛快的轉頭進了廚房,他肚子還隱隱約約的在疼,但是卻動作很快的收拾了廚房,將鍋擦乾淨後,夏烺目光停留在了牆面的刀具上。
他記得前幾天有新聞,剛剛新婚的妻子殺了丈夫然後逃竄了。而爸爸在椅子上翻看著手機看到了還沒打碼的視頻,而夏烺就在他身後,於是也看到了。
那傳播出來的視頻畫質本身就不高,再加上它是放大的所以更加不清楚。但是還是能夠看到那二樓的窗口處,一個人在舉著刀一下又一下的砍人。
聽說視頻是對面更高樓層的人意外拍到的,在第二天回看的時候才發現。
夏烺對那些不感興趣,他只是盯著那人一下又一下的動作迷茫的眨眼。
“現在的娘們真的越來越狠了,果然沒個好東西。”爸爸扣上手機,他哼了聲:“被抓到馬上槍斃了才好!”
夏烺知道槍斃,也知道死亡。那是一個人經歷後就永遠不會再存在的事情。
腦海裡回想著視頻裡看不清模樣的人一下又一下的砍人動作,夏烺踩上小凳子,他伸手拿下了菜刀——刀重,但是他很習慣,因為平時常會切菜。
但是刀很難用,上次切排骨他就一直沒切動。
夏烺盯了刀好一會——爸爸說,要小然哥哥明天過來。
小然哥哥應該很怕疼吧……但是不叫小然哥哥的話,爸爸又會打他。
但他真的好痛啊,他不想挨打了。
夏烺眼神空洞的看著牆面,像是透過牆面看到了這之後的男人一樣。
夏烺突然想到剛剛看到的,男人那張牙舞爪的影子,他慢慢的瞪大了雙眼,直覺般的恍然——
是厲鬼啊!
爸爸不是爸爸,那是厲鬼啊!
而他聽同學說過,厲鬼會附身,會殺人,是很壞很壞的存在。
夏烺放下了刀,他縮在廚房的門後,從門上的縫裡看著好像要喝死過去的男人,他目光混亂,但是卻漸漸在發亮,他眼中的男人失去了人的外貌,他四肢漆黑粗壯,手腳極大,腦袋變得細長,雙眼如血一般紅,嘴唇消失,凹凸不平的牙齒外露。
他喝著紅色的血,嘴裡喀嘣喀嘣的咬著人的手指。
可怕的厲鬼!
夏烺悄無聲息的從厲鬼身邊走過,厲鬼眼神發虛的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於是夏烺來到了房門外的水井口,他伸手拉繩子,繩子下方裝西瓜的桶動了下,夏烺頓住。
他又費力的扯了幾下繩子,然後過了會,夏烺回過頭,聲音慌亂:“爸爸!西瓜、西瓜掉了!”
屋裡的厲鬼身體一顫,酒精麻醉了他大部分神經,他歪歪扭扭的走出來,嘴裡罵罵咧咧:“小兔崽子……什麽都、嗝!什麽都做不好!”
夏烺看著厲鬼一步一步走近他,他瞳孔奇怪的的顫動,像在怨恨在期待。
而房子屋頂瓦片上,一隻烏鴉向前走了兩步,它碰到了一塊碎得很小的瓦片,於是那瓦片便咕咕咚咚的滾到了屋頂邊緣要掉不掉。
烏鴉目光移動到那快碎瓦片上,然後它“嘎——”了一聲。
咚。
咚——
碎瓦片掉下了屋頂。
人掉進了井裡。
……
“夏烺。”
“你蹲在我窗戶外幹什麽?”
“小然哥哥。”夏烺縮在窗戶下方,他抱著自己的書包,神情中充滿茫然和恐懼:“我……我好像做了壞事。”
洛一然一頓,他趴上窗口,有點肉乎乎的臉上露出了個天真無邪的笑容:“欸~做了什麽?”
上頭的情緒已經塵埃落定,夏烺遲來的感受到了恐懼,他想象到了自己永遠不會動的樣子,於是顫抖著握著手,而在他手上還有下午在等待洛一然回來時,因為焦急而咬出來的牙印:“我……爸爸掉到井裡了……”
耳邊嗡嗡的響,夏烺艱難的說話:“我、我沒救他……”
洛一然笑容一頓。
像災害來臨前的小動物一樣,夏烺聳起一點肩:“……小然哥哥……?”
洛一然盯著夏烺好一會,然後他重新露出笑容:“嗯……那,你要記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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