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便再無人能打擾到他。
沈長思把手機收進口袋。
未曾表現出任何的不舒服,沈長思端著蛋糕,不疾不徐地跟沈老爺子的步子。他把手裡的蛋糕遞給管家,挽住沈如筠的胳膊。
沈如筠笑呵呵地道:“你哪裡需要我等?你看,你這不是輕易就追上我這個老頭子了?”
話落,沈如筠話鋒一轉,“做好決定了?”
沈如筠年紀大了,本來就走得慢,加上他有意放慢速度。離得近,沈長思跟裴慕之兩人的對話他自然也就聽了個大概。
沈長思自然明白老爺子這一句“做好決定了”是什麽意思。
他低聲地道:“爺爺,對不起。”
當初,沈公子執意要跟裴慕之在一起,是沈老爺子幫忙說服沈公子的父母,終於使得沈公子的父母應允這樁婚事。如今,他莫名為妙地成為沈公子。身為一國之君,他豈能允許自己莫名其妙地有一位丈夫?何況,裴慕之德行有虧。當他的男寵尚且不夠格,更勿論丈夫。再則,沈公子昏迷前,亦是做分開的打算。
他也便不算是越俎代庖,擅自改變沈公子的人生。
只是到底有些對不住沈老爺子。沈老爺子不知道他早就已經不是真正的沈公子,可擺在沈老爺子面前的結果是一樣的,那便是——當初執意要締約婚姻的人是他,如今主動提出到此為止的人亦是他。
怕是讓老爺子為難了。
沈如筠卻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地道:“不,這件事你做得很對。”
沈長思有些意外,據他所知,哪怕這個朝代在結束婚約一事上較大恆方便,可婚約依然是終身大事,尤其像是沈家這樣的巨富之家,按說也會有臉面上的顧慮才是。
沈如筠的手在沈長思的手背上拍了拍,“爺爺原先擔心,在你跟裴慕之這段關系當中,你陷得太深,最後會委屈求全。幸好,你沒有那麽做。長思,爺爺希望你能快樂,自在。”
當然,最重要的是健健康康。只是健康對於長思而言,實在是太過沉重的話題。老爺子也便只在心裡補了一句,沒有說出口。
沈長思微微一怔。
沈長思想起他還是太子時期,一次溜出宮玩。當時恰逢初一,去寺廟禮佛的百姓眾多。
宮中何曾有那樣的熱鬧景象,他便也扯著阿元,擠進寧安城郊區的一間寺廟。還將各自的許願帶,拋到寺廟後側的兩株百年老榕上。
“阿元,你許了什麽心願?”
“不能說。”
“為何不能說?”
“阿元你該不會信什麽心願說出來了,就不靈了那一套吧?”
“阿元你忒迷信了。”
“本殿下命令你說!本殿下是太子,你敢不聽?”
阿元是個墨守成規之人,每回只要他抬出太子身份,便是幾歲才不尿床這個問題,阿元都會如實回答他。
可惜的是,當日陳吉帶著金吾衛著急地尋了過來,說是父皇尋他。他不得不趕忙回宮,便也沒能聽成阿元的心願是什麽。
隔日,他又偷溜出宮,這一回,他沒有去找阿元。隻帶著陳吉,去了昨日他同阿元去過的那間寺廟。
在樹上翻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終於找著當日阿元的字跡。
紅色的許願帶飄於帝王的的指尖上迎風飄蕩,上面是一行瀟灑飄逸的行書——
“願殿下往後能永遠如今日這般快樂、自在。”
莫說快樂,單單是自在,於帝王便是一件著實奢侈的事情。
沈長思的視線,落在不遠處攀在透明花房之上的三角梅上。
就是不知,當一個商賈人家的大少爺,是不是會比當帝王要自在許多。沈長思扶老爺子進了屋。
從來只有其他人攙扶他的沈長思,這回可以稱得上是“紆尊降貴”。總歸是要給人當孫子,攙扶一下也無礙。沈長思自個兒都挺意外,自己竟然還怎麽快就適應了為人孫兒這件事。
扶沈老爺子坐下後,沈長思自己也在一旁坐下,他瞧見沙發上有一個軟墊,隨手拿了一個。
沈如筠以為孫子這軟墊是為自己拿的,還往沙發前頭挪了挪,好方便身子把軟墊擱他身後,卻是眼睜睜地瞧著長思把這軟墊給墊自己腰後了。
沈如筠:“……”
管家:“……”
沈長思心思敏銳,一下便瞧出了沈如筠同管家兩人神色有異,他神色如常地問道:“爺爺您最近腰也不好麽?”
在沈長思的記憶當中,這位沈老爺子的身子骨一直不差。
沈如筠:“……”
沈如筠心情怪複雜地瞥了眼沈長思的後腰,“爺爺腰沒問題。倒是你,你腰怎麽了?”
年紀輕輕的,別是腰有什麽問題。
這具身子的腰沒怎麽,有怎麽的是沈長思。
早年,沈長思最初被俘金涼的那段時日,長思曾被逼著同金涼貴族比賽賽馬,他好強,哪怕當時他才經過數月長途跋涉,抱恙染疾,他還是接受了對方提出的賽馬的邀請,強撐著比完了全程,得了個第四的名頭。
未進前三甲,也不是吊尾的成績。讓既沒有大出風頭,遭人忌憚,亦非不堪到遭人恥笑,平庸到叫人留不下半分印象。
金涼王疑心沈長思是不是在藏拙,之後又邀他參加了幾回。沈長思發揮並不穩定,有成績中遊的,也有末遊的,總歸確是不出挑。後來約莫是金涼王自個兒也覺得沒甚意思,這才沒有隔三差五地遣人邀他去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