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來後,剛剛在別墅向白格磊問起詳情時,白格磊的臉色果然相當不好看。
無論是當年實情,還是現下波瀾的起因,對白格磊來說,都是他不願提及的恥辱醜聞。
“你和學弟今天來得比較早,白夫人和白家剛找回來的親兒子還在樓上準備,等你們倆出來之後,他們才下來到宴會廳,白格磊和白夫人一起接待了我。
“在白夫人的勸導下,白格磊把實情告訴了我。”
夫人巫穎在場時,白格磊情緒會更穩定一些。
看得出,雖然白格磊沒有真正轉性,但這十幾年的相處,也讓他對現任生出了一些感情。
“十五年前,白格磊向前妻家柳家要孩子的時候,柳家根本不同意,還要他先對著前妻的牌位磕夠十八個響頭,兩方基本是完全鬧掰了,一句話都沒法溝通的那種。
“但後來,柳家受挫,出了意外,好像連孩子都撫養不起了,最後還是讓白格磊要到了孩子的撫養權。”
顧笙點到為止,並沒有細說柳家“受挫”的具體情況。
“之後柳家的人都元氣大傷,老一輩也去世了,而且柳家不在Q市,他們也再沒和白格磊有過聯絡。”
顧笙頓了頓,繼續道:“但白格磊可能留了後手,一直在提防著他們,所以今年,等到柳家有人外出就醫,準備給家裡一個小輩治哮喘時,白格磊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察覺了不對。”
“因為他的前妻,就是死於哮喘惡化後的並發症。而哮喘這種病,很大可能帶有遺傳性。”
易鍾深沉默聽著,眸光閃了閃。
果然,顧笙道:“白格磊在出省的路上把人攔下,直接帶去做了親子鑒定。”
“結果出來,這個患有遺傳性哮喘的孩子,才是他的親兒子,白修。”
“白格磊發現自己被騙了——前妻家對他厭惡至極,根本不想把孩子交給他,所以就在親戚的孩子中找了一個同歲的小孩換給了他,十五年前的親子鑒定不像現在這樣嚴格,那也是前妻家找人調換樣本,作弊出的假結果。”
顧笙捏了捏眉心:“所以才會有最近這一場真假兒子的鬧劇。”
易鍾深眉眼沉而冷,他忽然重複了幾個字:“親戚的孩子?”
顧笙頓了頓,委婉道:“白格磊前妻的父母和哥哥也算有些積蓄,那個親戚拿到了一大筆錢。”
他明顯看出了易鍾深的面色不善,顧笙自己也不由得歎了口氣。
從頭到尾,被換來頂替了真少爺身份的薄溪雲,都沒有任何過錯。
甚至於,在這短短前半生的十五年裡——
他還被兩個家庭,徹底地拋棄了兩次。
“小孩人這麽好,就是命太苦了。”
顧笙說著,又歎了一口氣。
他的難過裡,還有更深一層的失望。
“我也問了,溪雲的父母確實就是他前妻柳家的親戚,因為生父姓薄,所以白家才將他改成了薄姓。”
“雖然可能本來就是妄想,”顧笙苦笑了一下,“但發現他確實不可能是我小姑的孩子,還是會有一點失落。”
易鍾深沉默了一會兒,等友人情緒稍稍平複了些,才問。
“他生父母現在?”
“薄家的那對夫妻已經去世了。”顧笙低聲說,“柳家現在情況也很不好,自顧不暇。”
白格磊從來都是睚眥必報的性格。
更何況是受了這種欺騙。
所以現下,薄溪雲仍舊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易鍾深抬眼,透過門上的玻璃窗,他能夠望見外面的走廊,那裡的盡頭站著一個還在通話的纖瘦身影,影影綽綽,不算真切,卻能望見那單薄但挺直的脊背。
“還剩半年。”易鍾深淡淡道,“只要脫離白家,沒人再能影響他。”
等在未來迎接他的,必然是光明似錦的大好前程。
“脫離白家?”顧笙有些疑惑,“他不是已經改名了嗎?”
“你是說……”
他反應了過來,有些愕然:“白家也在報復溪雲?”
顧笙皺起眉:“白家人不是已經把十幾年的撫養費用列好,全算到柳家頭上了嗎,怎麽還和小孩過不去?”
易鍾深沒再開口,將手機上一些信息轉發給了顧笙。
顧笙點進去,掃了一眼就驚訝道:“下午那件事,也有白家的參與?”
信息有些雜,一部分是高主任發來的,還有些是易鍾深的人查出的,顧笙又細細看了一遍。
學校已經找出了下午那個讓薄溪雲送紙條的學生會成員,而他半小時前被找到時,身為學生會副主席的白宋正好將電話打過來,兩人一同被抓了個現行。
“怎麽白家一個兩個都是這種德性,”顧笙不由感歎,“這麽看,溪雲的確不是他們家的孩子。”
他沒有再問白宋會怎麽被處理,不提高主任那雷厲風行的性格,單是被面前這位易少記上名,這人肯定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易鍾深也沒有說話,沉默地看著門外。
顧笙把消息翻完,又掃了一眼時間。
“還挺順利的。”他道,“這麽快就找到了罪魁禍首。”
顧笙剛想感歎一聲,不愧是好友處理緋聞時的直男速度,就聽見對方終於開口,道。
“他記住了那人卡上的編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