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們都知道了?”
他還一直以為這是個天大的秘密,要替弟弟保守著。
宋女士溫柔地朝兒子笑了笑:“要不是你在小寶剛回家的時候一直言之鑿鑿,覺得他倆一定是朋友。我們還能知道得更早一點。”
顧笙:“……”
顧笙:“??!”
那也太早了吧?!
那邊顧笙還在不可置信的時候,顧老爺子卻是單獨把薄溪雲叫了出來。
兩人去了隔壁的一間休息室,薄溪雲拉開了椅子,老爺子卻沒有坐,只是站在了窗邊。
老人朝窗外凝望了一會兒,逆光之中,背影如一座沉默的山。
許久,他才開口:“小寶,有件事,你聽了可能會很傷心。”
薄溪雲有些意外:“怎麽了?”
他罕少見外公用這種語氣,老爺子總是笑眯眯的,又總會無形中透露出一種無比穩固的安全感。
但現在,老人在他面前第一次露出了如此複雜的神色。
“很抱歉,瞞你這麽久。”
而薄溪雲也聽得出,老人是真的帶了深濃的歉意。
顧老爺子回過頭來,望著他的眼睛,緩緩道:“下個星期,你願意去見見你的媽媽嗎?”
見媽媽?
薄溪雲怔了一下:“您是說,去掃墓……”
但話才說到一半,薄溪雲就意識到了不對。
他終於猜到了外公語氣如此複雜的原因:“您,您是說,我媽媽她……”
薄溪雲說著,自己都不敢相信:“她還活著?”
顧老爺子看著他,緩緩點了點頭。
這一下點頭的動作如最結實沉穩的長線,將如風箏般搖曳的薄溪雲拉回了地面。
“很抱歉。”
顧老爺子又說了一遍。
塵封多年的絕密歷史,終於在老人低緩的講述中,再現於薄溪雲面前。
“當年出事後,你媽媽受傷很重。對面下的是死命令,無法策反,就堅決要滅口。殺了她,至少能延後五年的進度。”
“為了保護她,我們偽造了她的假死——這其實並不難,她當時真的幾次都走到了鬼門關。等傷病終於痊愈後,我們堅決反對她再回戈壁,那種危險,我們真的不能再承受一遍了。”
但答案顯而易見。
薄溪雲也猜到了:“她還是回去了……是嗎?”
顧老爺子點頭,目光重新落向了窗外。
“她和我們說,‘我已經失去了丈夫和孩子,不能再失去物理。’而且她還堅持,若果她不能回到戈壁,繼續項目,那對面的擊殺計劃其實也變相得逞了。”
“最後,我們沒能拗過她,還是放她回了戈壁。”
薄溪雲沉默。
他驀地想起剛剛在病房內,外公說的那句,“你媽媽當初要和學弟在一起,我們也沒攔著她”。
顧家的確沒有攔著。
就算是顧琴箜做出的更危險的舉動,家裡人其實也沒能阻攔成功。
“她改了身份,去了更荒遠的地區。為了安全,她和外界的聯系變得更少。有時甚至一兩年才能在安全屋和我們通訊一次。”
顧老爺子沉聲說著。
薄溪雲意識到,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其實已經失去了這個女兒。
然而從更廣闊的意義上來說,女兒永遠在守護著他們。
守衛著這整個家國。
“現在,知道她還活著的人也沒有幾個。”老爺子說,“小笙也不知道。”
薄溪雲想起,在二哥的回憶裡,他的小姑的確去世了。
“去年接你回家時,我們和她聯系過,但她隻回了一句‘不要向他提起我’,通訊就中斷了。”
顧老爺子望向少年,低歎了一聲。
“她不想讓你知道了實情,卻空等那麽久。”
“所以,直到這次她等到了出來的機會。我才把這件事告訴你。”
顧老爺子低聲說。
“小寶,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們還可以等一等。”
“她可以出來五天,雖然不能回B城,但可以去戈壁附近的安全城市。這五天她可以選期使用,如果你現在不想去,她可以等下個月的這周,或者下下個月——”
“外公。”薄溪雲輕聲止住了他,“我去。”
顧老爺子神色微頓:“小寶……”
薄溪雲笑了一下:“外公,我不會怨誰的。”
他自己今天也有猶豫著不敢說的事,自然清楚外公的感受。
況且——
“這對我來說,沒有傷心,而是個百分之百的驚喜。”
記事以來,少年沒有擁有過父母之愛。
所以無論遲來多久,對他而言都是饋贈。
“乖崽。”
一貫淡然的老人終於再難壓抑,伸手將孩子擁入了懷裡。
“你受苦了。”
*
和母親的見面至少還要等到下周,顧老爺子說事情都由他們來安排,現在隻讓薄溪雲安心過生日。
薄溪雲倒是沒怎麽被影響到情緒,但因為這個消息,他還意識到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更早之前,被白格磊趕出家門強迫改姓時,薄溪雲曾經發一場高燒。
醒來後,薄溪雲的記憶就產生了混亂,還聽到過一段憑空產生的對話。
“這樣就可以了?已經開始療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