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那些衣服,應該是在中途的時候就被人換掉了。但你隨身還帶著一個腳鐲,一直沒丟,腳鐲的內側也刻明了你的姓。”
那枚銀鐲相當不起眼,通體是由手工磨製的,做工並不精細,拿去當鋪也換不掉幾個錢,再加上腳鐲不比手鐲那麽顯眼,所以一路上才沒什麽人打它的注意。
顧笙低低道:“我們查到,那枚銀鐲一直跟著你到了柳家。柳家準備把你換給白格磊之前,發現了這個腳鐲,當時便把東西直接扔掉了。”
然而在扔掉銀鐲之後,柳家的老人卻接連幾日都噩夢連連,莫名心慌。
柳家請來大師去算了算,最後大師給出的解決方法,就是讓柳家找一個薄姓的遠親,讓薄姓夫婦認下了小孩。
“所以,是他們特意找了一對夫婦來給你掛名。”顧笙低歎一聲。
再加上後來白格磊將人逐出家門後,逼迫他改掉白姓。
陰差陽錯之下,薄溪雲反而用回了自己的姓。
聽完這些,薄溪雲並沒有表現出什麽消極情緒,他還反過來安慰了一下顧笙。
“這不是正好麽?”
其實薄溪雲也清楚。
與其說什麽因為丟掉銀鐲,家裡老人就噩夢連連。
倒還不如說是柳家幹了虧心事,又時時擔心會被白格磊發現,才會坐臥難安。
所謂的找大師求來的解決方法,也不過是他們用來自我安慰的手段罷了。
“……嗯。”
顧笙見小孩並未被影響,心下又是欣慰又是苦澀。
他總覺得,自家弟弟有些太懂事了。
懂事到讓人心疼。
顧笙平複了一下情緒,才繼續道:“那個銀鐲,其實是小姑親手為你做的,她用銀塊在實驗室打磨出了兩枚戒指,一隻圓鐲。”
薄溪雲問:“……戒指?”
如他所想,顧笙果然回答道:“是小姑和姑父的婚戒。”
一家三口,一人一個。
東西並不值錢,卻是被人親手一點一點打磨成型,每一寸弧度都傾注著無言的愛意。
顧笙沒有說的是,其實當年薄溪雲走失時,隨身還帶著許多家裡人送的東西。
虎頭帽、長命鎖、平安扣。
任誰都一眼就能看出來。
家裡人對這個孩子,有多麽寵愛。
顧笙勉強斂下情緒,他笑了笑,道。
“不管怎麽說,這次姓氏的確是件很巧的事。”
“你的戶口和學籍,家裡一定會盡快給你處理好,就是你……”
顧笙頓了一下,才道。
“如果有改名,或者改口的事,都按你的想法來。”
薄溪雲知道,顧學長肯定和家裡人說過,自己之前因為被白家要求改名,從而遭遇了一系列的麻煩。
所以對薄溪雲,他現在的名字改或不改,顧家都一定會幫他處理完善。
而改口,同樣是一件不好提,卻不能不說的事。
直到現在,薄溪雲自己對著顧笙,叫的還是“顧學長”。
顧家並沒有一點要催他的意思。
只是想告訴他。
——都聽你的。
薄溪雲一時沒能回答,而顧笙已經適時地表示:“不急,真的,你好好想一想就行。”
他指了指房間的另一側:“我先把剩余的部分帶你逛完吧?等下你也好休息。”
薄溪雲沒有異議,顧笙便起了身,他從剛才被電話打斷的衣櫥邊起,給少年介紹了一下臥室內的剩余部分。
這裡雖然被叫做臥室,但其實是一整個套間,內裡不僅有單獨的衣帽間,額外還有獨立的洗漱間、書房和遊戲室等等。
所有單間都被布置得格外舒適,在那間遊戲室裡,薄溪雲不僅看到了電腦和平板之類的常見電子設備,還看到了不少時下頂配的遊戲機。
而介紹到這裡,也是顧笙最驕傲的時候。
他在這方面可是行家。
“這些Switch、PS4之類的,都是我選的,遊戲卡帶也都買好了,你隨便玩。”
看到最後,顧笙又把兩人帶回了主臥。
“對了,這邊的床墊也是最近剛換的,可能會偏軟一點。”顧笙問,“溪雲喜歡軟的還是硬的?”
薄溪雲對這方面一向不挑,他也不習慣麻煩別人。
“都可以。”
顧笙道:“那你先睡這個試試,不舒服再換。”
床上鋪的是鵝絨被,也是正和時令。而且不管屋內何處,都找不出一點灰塵。
不是臨時叫人來打掃過,而是隨時在為他準備著。
其實薄溪雲剛剛在洗漱間也發現,這裡備著的各種東西,應該都時常會更換。
就連紙巾、牙膏一類的物件,日期也全是很新的。
這種最容易忽略的小處細節,都做得如此熨帖。
這裡雖然沒人住過,卻好像時時都在等他回來。
薄溪雲低低吸了一口氣,輕聲說:“辛苦了。”
顧笙笑道:“幹嘛這麽說,這哪兒有辛苦?”
薄溪雲沒有忍住,問:“這裡是一直會有人定期來打理嗎?”
顧笙果然爽快地確認了:“對呀。”
“除了阿姨會來打掃,家裡人也隨時會過來看看,添點東西。”
可他卻又說:“這也和辛苦沒關系。”
顧笙不知道別人怎麽樣,反正他每次來這個房間的時候,都是同一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