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開口時,聞修森也隻說了一句。
“喝藥。”
不想再讓剛剛的意外重演,薄溪雲主動接過了藥碗,捧著就準備自己喝,動作格外積極利落。
他的態度的確有些明顯,好在對方也沒有阻攔,掃了少年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聞修森起身,重新去倒了一杯溫水。
離開沙發的時候,他還順手地收走了剛才的那盒套。
室內相當安靜,以至於片狀塑料摩擦時的細微碎響都清晰可聞。
而拿著整盒特大號的聞修森面無波瀾,又相當熟練地把拆開的包裝盒重新蓋起收好了。
薄溪雲把臉埋在碗沿,努力忽略了身側摩擦的異響,直到確定對方把整盒套完全收起來之後,他才悄悄松了口氣。
這一放松,原本沒能分心注意的苦澀藥味就直接衝入了少年的鼻腔。
“咳、咳唔……”
少年不得不掩住口鼻,悶咳兩聲,暫時先把藥碗放在了桌上,緩一緩再繼續。
這一碗藥不知道是要針對什麽治療,但味道卻是真的苦到刺鼻。
少年要喝的是中藥,藥湯應該是醫院抓完藥煎好後帶回來的,桌上還有沒來得及扔掉的真空包裝袋。
薄溪雲掃了一眼,藥包上的確印著醫院的標志和藥材信息。
袋包裡殘留的一點藥汁顏色也和少年碗中這些別無二致,看得出,除了醫院的藥湯,藥碗裡並沒有夾雜旁它東西。
藥包的標簽上還由醫生手寫了一句標注,繁體的筆跡頗有些龍飛鳳舞,薄溪雲最後也隻半蒙半猜地辨認出了兩個字。
腺體。
倒好溫水的聞修森已經走了回來,桌邊的少年緩了一會兒,也重新端起藥碗,準備喝下去。
但那濃褐色的藥汁才剛一沾唇,薄溪雲就感覺到了一陣酸麻的澀意。
湯汁再多一點,暖液漫進唇齒,竟是直接在舌尖苦出了一種疼痛感。
脆弱的舌面經不住這種刺激,細嫩的喉嚨更是驟然收縮,還沒被藥汁碰到,就已然生出了懼意。
少年原本想咬咬牙,一口氣把藥湯全喝掉,結果這才第一口,他就沒能撐住,不得不重新放下了藥碗,用掌心掩住唇,艱難地想把這些藥湯喝下去。
薄溪雲很怕苦,他好像就是自小在蜜罐子裡被養大的,一點點苦意都難以禁受。
這一小口湯汁咽下去,少年原本就沒什麽血色的唇瓣更蒼白了幾分,緊擰的眉看得人心尖發疼。
唇齒間已經滿是彌漫的苦味,薄溪雲艱難地呼吸了兩次,才確保自己把藥湯吞咽了下去。
但少年還沒來得及放松一點,翻湧著襲來的反胃感瞬間侵佔了細嫩的喉管,盡管薄溪雲閉眼強行壓抑了許久,最終卻還是沒能控制得住。
“咳咳、唔……!”
那點過於苦澀的藥湯,到底還是被少年吐了出來。
薄溪雲仍在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唇瓣,黏澀的湯汁順著纖白的指縫和掌根流下來,他匆忙地拿紙去擦拭,視野已經完全被水汽模糊了,鼻腔和喉嚨裡滿是火辣辣的痛感。
而那小半口湯藥,明明少年根本沒能喝下去多少,此刻他卻感覺自己的喉管連同胃裡,全被流經的湯汁引得全然燒灼了起來。
不只是藥汁被吐了,連同胃裡的一切好想全被攪晃著傾倒了出來。薄溪雲停不下來地乾嘔著,可他今天根本沒吃什麽東西,剛剛的一尖松餅也少得可憐,就連吐都吐不出什麽來。
少年虛弱地嗆咳著,單薄的背脊無措地不住顫抖,柔軟的衣料下透顯出了肩胛和脊背的輪廓,似是輕顫欲飛的蝶翼。
最後,他還是被走回來的男人扶住了。
大掌覆住了脆弱纖瘦的背脊,薄溪雲大半個身子都倚靠在了對方懷裡。
倒完水的男人已經脫掉了之前的大衣,露出了內裡的灰藍色西裝馬甲和雪色襯衫。明顯高熱幾分的體溫更清晰地傳遞過來,無聲地安撫了少年那不住泛起寒意的纖薄軀體。
薄溪雲的視野還被剛剛激出的水光模糊著,迷迷蒙蒙地看不清什麽,隻望見伸手為他輕撫後背的男人似是眉眼冷淡,好像嫌他很是麻煩的樣子。
但聞修森照料人的動作卻很是熟練,少年只是背上被人按揉了幾次,就覺原本根本按不下的嘔意消退了許多。
他又被長臂有力的男人輕而易舉地圈抱在了懷裡,連剛剛讓湯汁弄濕的纖白手掌都被人細細地擦拭了乾淨。
薄溪雲虛軟無力地靠著對方,任由男人動作。少年尖尖的下巴抵在對方溫熱的大臂上,細嫩的側頰貼住了什麽東西,有點硌。
他便自己往旁邊挪了挪。
挪完之後,薄溪雲才發現,那是聞修森手臂上的西裝袖箍。
因著剛剛的倚靠,少年的臉頰還被箍圈印出了一點紅痕。
但他已經沒力氣挪開更多了。
除了男人熟練的動作,予以了薄溪雲最多安撫感的,還是那似在霜冬飄雪般的信息素。
明明聞修森的信息素和他本人一樣毫無暖意,卻意外地深深撫慰了此刻虛弱至極的少年。
甚至連被藥湯引發的劇烈反胃和頭暈,好像都被驅散了許多。
薄溪雲趴在男人懷裡,迷迷糊糊地想。
怎麽回事?
他是得就著聞先生的信息素才能喝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