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旁邊這點狹小的地方被擴大到了接近於無限大。
謝長明意識到,盛流玉的幻術精進了許多。
他從前用幻術,還是以偽裝為主,不能改變實際的空間大小。
而近日來,小長明鳥專心複習,並未修煉,幻術能如此精進,大約是天賦。
推開窗時,應有風的流動,可盛流玉氣成了河豚,沒有發現。
謝長明合上窗,靜靜地看著。
那些人在求饒,盛流玉聽不到,自然不會理會。
在旁人面前,他一貫很要面子,顧著長明鳥的體面,強行平淡道:“你們今日這樣冒犯我,是要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
但這些人並未露出很害怕的神情。
因為雲洲的人不知道地獄是個什麽東西。
他們繼續求饒。
豬頭抖若篩糠,想要往盛流玉的腳邊爬。
他哭求道:“仙人,我知錯了,饒了我吧!”
盛流玉可能正在專注地思索油鍋是個什麽模樣,沒有注意到有團肥肉緩慢地向自己蠕動。
謝長明走了過去,一腳將人踹開,拿起桌子上的玉牌,道:“怎麽不注意髒東西?”
盛流玉一聽是謝長明,方才的冷靜理智全都消失,恢復河豚的本質,立刻告狀。
謝長明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豬頭,輕聲道:“我知道。別急。”
盛流玉聽了他的話,偏過頭,有點不開心。
而一旁的豬頭則眼前一亮。
盛流玉是無法交流的狠辣仙人,現在突然來了個心平氣和的正常仙人。
他可能又覺得自己能活了,高聲道:“仙人,我是汛陽城東劉家的人,狗眼不識泰山,無意冒犯了這位仙人!”
謝長明看向他。
這位劉公子大受鼓勵:“仙人,我家中有財寶無數,皆可進獻給仙人。若是想要別的,只要您能放過我,都可以再提。譬如權勢,要想做官,都沒問題。”
盛流玉聽不到劉公子的話,即使聽到了,也不覺得謝長明會被打動,只知道他不說話,抿了抿唇,道:“反正,我是不會放過這些人的。”
謝長明走到那人面前,笑了笑:“我要殺人,什麽也不管用。”
少了盛流玉那些聽不懂的威脅,謝長明沒打算讓他活著出去。
如果盛流玉不是長明鳥,而是一個凡間的美人,弱不禁風,又聾又瞎,沒人看護,在十五歲的年紀遇到這樣的人,被擄走後會受到什麽樣的折磨,謝長明很清楚。
劉公子已是面如死灰。
盛流玉聽了,怔了怔,拽了下謝長明的袖子:“他出言不遜,割了舌頭也夠了。倒也,罪不至死。”
謝長明俯身,漫不經心地搜魂:“葬送在他手裡的人命已有二百一十余條了。一命抵一命,他該死二百一十余次。”
一個凡人,既不是賊寇,又不是士卒,而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手上有這麽多人命,可見是殺人如麻了。
但謝長明要殺一個人,並不管這些。可他要在盛流玉面前殺人,總要有個理由。
因為盛流玉是隻很天真,被保護得很好的幼崽,別人冒犯了他,他會生氣,卻不會很計較。
不僅是劉公子,遠處的那些狗腿子也宛如死人。
他們原來覺得,這個漂亮的小公子手段狠辣,現在看來,卻是個大慈大悲的菩薩。而這個後來的,看起來很平靜的青年人才很可怕。
謝長明一刻也沒讓劉公子多活。
他沒有用刀,而是伸出手,也不嫌髒,“哢嚓”一聲,扭斷了那人的脖子。
不用刀的原因是這樣可以順手捏碎他的魂魄,死後不會去岐山,也沒有轉世的機會了。
謝長明曾見過有人轉世之後還有前世的記憶,又卷入從前的糾葛,殺了上一世的仇人。
他沒有轉世,卻重生了兩次,殺人的時候也不會用捏碎人神魂的法子。
若是有人重生,或是轉世投胎,要來找他報仇,謝長明也欣然應戰。
殺人者恆被人殺之,世事如此。技不如人的戰敗也沒什麽好畏懼的。
可小長明鳥的一生很長,若那位劉公子真的轉世成了什麽東西,再來添堵,也很不妥。
更何況盛流玉並不想殺人,要殺人的是謝長明,做事有始有終,自然要解決可以預料到的後果。
劉公子被扭斷脖子,軟趴趴仰躺在地上。
謝長明拿起桌上的濕毛巾,將手仔細擦拭了一遍。
盛流玉問:“你殺了他?”
謝長明“嗯”了一聲。
盛流玉似乎生了大氣,沒說話,悶悶地坐著。待氣消了些,才道:“即使他犯了重罪,也與你無關,天道要是追究起來……”
謝長明笑了笑,哄他道:“別擔心。”
殺人已很損毀道心,毀人神魂更是應遭天譴。可或許是謝長明從來感受不到天道,也不受天道管轄,又或許他吃了那個果子,已是萬惡之源,罪無可恕,所以道心毀完了什麽事也沒發生。
盛流玉歎了口氣:“即使要殺他,也該由我來,還有幾分因果。總之,你以後不要這樣。”
言語間很是有幾分憂愁。
謝長明道:“想這麽多做什麽?不如想今天要點什麽菜。”
殺人不是什麽好事。
在謝長明的眼皮底下,不會讓盛流玉沾染這些。即使不在,小重山那麽多人,也不該讓盛流玉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