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謝長明會留下來。
盛流玉聽完後怔了怔,他的目光落在鐲子上那朵待放的花苞上,已經記不清自己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了。
半晌,他回過神,抬頭看著謝長明,自言自語似的:“我好像做了個噩夢。”
“什麽夢?”
盛流玉搖了搖頭:“忘掉了。”
似乎並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
謝長明微微撐著額頭,看著他有點迷茫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是不是累了?繼續睡吧,明天帶你出去玩。”
盛流玉躺回被子裡,戴著鐲子的手緩緩下滑,直到落在床沿上磕了一下,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動,卻依舊拽著謝長明的袖子不放,很舍不得似的。
小長明鳥難得地,直白地撒嬌:“好冷,你來陪我睡。”
明明是春末夏初的天氣。
謝長明反握住小長明鳥的手,沒有反駁,而是俯身吹滅了床頭的燭火,躺在了盛流玉的身旁。
好像也沒什麽可怕的。
這個人總陪著自己。
小長明鳥這麽想著,輕輕地、輕輕地往謝長明的懷裡靠了靠,又很安穩地睡著了。
第138章 以後
謝長明醒的很早,外面的天還未亮,樹影映在窗紙上,微微搖晃著。他一貫不需要很多睡眠,多余的時間用來練刀,繪製陣法,做了很多事。
今天他卻沒有起床。
因為盛流玉歪在他的懷裡。他垂下眼,看到頸窩處的小長明鳥,也許是昨夜做了噩夢的緣故,眉眼更顯得脆弱,似乎很容易被人突兀的驚擾。
謝長明不想吵醒小長明鳥,心跳卻逐漸加速,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心跳卻大到像是要把懷裡的人吵醒。
想要吻他。
謝長明輕輕歎了口氣,還是沒有吻,而是保持著這個姿勢,直到日上三竿,盛流玉終於醒過來。
屋裡很安靜,小長明鳥用腦袋蹭了一下謝長明的胸口,不太願意起床。
謝長明看著他,心想如果早幾年找到這小東西,說不定自己此時此刻連刀都不太能握得穩。因為他的自製力似乎也沒有那麽強,很輕易就被打敗,只是看著小長明鳥,什麽都不做浪費掉的時間也覺得愉快。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謝長明挑了挑眉,很輕地笑了一聲:“你是小豬麽,睡了這麽久,還要賴床?”
盛流玉是必然不可能承認的。
於是洗漱過後,盛流玉被塞了點熱茶水和幾枚糕點,兩人準備出門。
管事的人就候在不遠處的亭子裡,見他們出來了,立刻走上來:“現在外面才經歷過戰亂,那些市井小民也不懂得規矩,怕是衝撞了貴人,不如派人跟著您,也方便些。”
謝長明拒絕了:“我不喜歡。”
其實這些凡人未必知道他們的來歷,卻很會看人眼色。謝長明對人笑的時候都很溫和,很平易近人,是最容易結交的那一類人,可不笑時的眉眼是很寡淡的鋒利,總是冷的。
謝長明拽著盛流玉的手出去,他表現得不太順從,很不情願,踉蹌了一下才邁過門檻。昨日來的時候,盛流玉來了幕離,不太能看得清面容,現在有人偷偷他好幾眼。
今天的天氣不錯,柳絮紛飛的季節剛過,他們沒有坐車。方才的盛流玉看起來還很不情願,他一貫很清冷疏離,只要冷著臉,什麽都不做,都讓人不敢輕易接近,怕冒犯了他,不需要很多演技。但走出那條寬闊整潔卻僻靜的路後,外面的街道便熱鬧了起來,許多人,許多攤販,雖然四處都是戰爭留下的傷痕,倒下的旌旗,坍塌的木亭,被砍斷一半的老樹上依舊掛滿了白色槐花。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謝長明從一家破敗的店鋪中買了包品質低劣的玉石,又一一繪製上陣法,再捏碎成塵灰,落在街道上。
盛流玉有點好奇:“這是什麽?”
謝長明怔了怔,才同他解釋:“一個陣法。這些塵灰只有很少的靈力,會附著在世間萬物上,很少被人察覺。它們會隨著人類的蹤跡、野獸的腳步,或是跟著風,或是雨,飄散的很遠。一旦有靈力反應就會立刻記錄下來,傳送到主陣法那裡。鄭合升經過的地方,一定會留下痕跡,因為他不是偽裝成凡人,而是以修士的身份介入俗世的紛爭的,也沒有收斂身上的氣息。”
盛流玉聽的很認真,點頭道:“你會的這些,我都沒聽過。”
雖然不太明顯,但這已經是誇謝長明很厲害的意思了。
這個陣法聽起來厲害,但如果要跟蹤別人的蹤跡,實則有許多精準方便的法子可以代替。只是此時他們還不能和鄭合升翻臉,這個陣法很難被人察覺,才拿出來用一用。這個陣法是從之前那個改進來的,別人自然是不會的。而這世上除了謝長明,大約沒有人需要從萬萬人的世間尋找一隻靈力微弱的小鳥,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些。
這麽多年來,謝長明為了找鳥,將這個陣法改進了無數次,以最少的靈力,尋遍了幾洲,即使是修仙界的人都難以想象。
這些盛流玉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一路上,謝長明除了隔一段距離就捏碎塊玉石,就是買些吃食對盛流玉進行投喂。
大多數時候,盛流玉都不會記自己吃了什麽,喜歡吃什麽,他不需要表達喜好,因為謝長明永遠會找來新鮮的吃食,再根據從前的情況調整下一次的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