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我的鳥。
是被弄丟了,找了很久,很不聽話,偶爾會乖的廢物點心謝小七。
可他沒有開口。
盛流玉沒得到回應,沒好氣道:“總感覺他們有事瞞我,你也是。現在我倒真對那隻鳥起了些興趣。”
他什麽都不知道。
盛流玉雖然不是很受關愛地被人養大,可周圍的人對他並不壞。
很多被隱瞞的真相,背後是不能見光的殘酷現實。
甚至連謝長明都不知道那些是什麽。
如果真的要告訴盛流玉,謝長明不想讓他知道那些壞事,隻想將謊話編得圓滿。
那些殘忍的、不好的事,不應當被幼崽知道。
謝長明就是這樣的飼主,在很多事上獨斷專行,在很多事上過於寵溺,將謝小七養得過於廢物,可小鳥廢物並不能全部責怪小鳥本身,因為也有他的一份責任。
可時至如今,他也沒有改變的打算。
於是,謝長明道:“有興趣也好,以後幫我一起找。”
盛流玉沒答應,也沒反駁,懶懶地應了一聲。
這樣坐著,到底不太舒服,沒過一會兒,小長明鳥便要躺上床了。
謝長明坐在床沿,將他放在一邊的衣服用法術清理乾淨,掛起來,再烘熱,以待主人明日再穿。
他拿起羽氅,黑色的羽毛間忽然掉下來一樣東西,是盛流玉口中那根本該用於射箭,最後由於靈力耗盡,碎成粉末的簪子。
盛流玉本來在平靜地擼貓,此時動作驟然僵住。
整間屋子裡充滿了謊言被戳穿的尷尬。
簪子在柔軟的地毯上滾了兩圈,依舊完好無損,周圍陷入一片難言的寂靜。
謝長明彎下腰,撿起簪子,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又抬頭打量了盛流玉一眼,輕輕地問道:“不是說,碎成粉末再也找不到了?”
盛流玉:“……”
謝長明壓低嗓音,平靜地問:“上一次在桐城,用的是哪根骨頭?”
盛流玉:“……”
貓被過於緊張的盛流玉擼疼了,哀嚎了一聲,一蹦三尺遠,不給摸了。
謝長明半垂著眼,在燈光下顯出半邊臉的輪廓,冷冷地看著盛流玉。
他的目光充滿了打量、審視,幾乎凝聚成實質,想要探查出小長明鳥又抽了哪根骨頭。
盛流玉抿著唇,臉色看似平靜,只有睫毛有些許顫抖,暴露了他內心大約並不是如此。
但小長明鳥是很有些嘴硬的,他伸出手,要抓謝長明手腕:“我的簪子,還給我。”
謝長明不給他,盛流玉就揪著他衣服不放,最後一不小心,撞進了謝長明懷裡。
謝長明攬住他的身體,以防這小東西跌下床。
盛流玉卻趁機抽走了簪子。
謝長明的心緒很少波動,此時確實要被他氣笑了:“下次再被我抓到你說這種謊……”
盛流玉拿回簪子,又變得很硬氣:“怎麽樣?我不過偶爾說一些善意的,不想叫你生氣的謊話,並沒有什麽惡意的。”
看來,小長明鳥很懂些厚臉皮的道理,知道越到這種時候,越要理直氣壯,才能不落下風。
謝長明看他緊緊捏著簪子,似笑非笑道:“你遲早是要挨教訓的。”
盛流玉卻很不以為意。
他是長明鳥,世上並沒有能教訓他的人存在。
即使是盛百雲,也沒有對他說過一句重話。
謝長明很平靜地想,等謊話編圓了,就是該教訓小長明鳥的時候了。
經此一遭後,盛流玉實在疲憊,他抱著貓,滾進被子裡,將自己埋得只剩一雙眼睛。
他問道:“你不睡嗎?”
謝飼主自然不睡,他還在奮筆疾書:“複習功課。”
盛流玉“唔”了一聲,語調有些許得意:“那你加油。我已經和許,許先生說過了,今年回來得太遲,就不考了,來年,來年……再說。”
他話音未落,呼吸已逐漸緩和,連個音都沒有了。
謝長明覺得好笑,方才還精力十足,一轉眼就睡著了。
不過也是,盛流玉今日喝了酒,又在青臨峰上下好幾個來回,是該累了。
謝長明走到床邊,吹滅了燈火,看著盛流玉睡著了的臉。
他的臉陷在柔軟的枕頭裡,只露出小半張,皮膚透著溫暖的紅暈,嘴唇微微張開,裡面是潮濕的,在微亮的月光下閃著潤澤的光,是很動人的模樣。
算了,無論有什麽別的事,能這樣看他安靜入睡的光景怎麽也稱不上壞。
謝長明這麽想著,伸出略有些粗糙的,布滿細碎傷痕的手,輕輕碰了一下盛流玉的嘴唇。
可對於豌豆公主殿下盛流玉而言,顯然,謝長明的手不能算是“略有些粗糙”,而是粗糙到了令他難以忍受的地步,且這雙手又打攪了自己的安眠,盛流玉很不滿,深深地皺眉。
謝長明失笑,正準備抽回手,盛流玉卻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眉頭慢慢舒展開,逐漸恢復了之前的平靜,甚至有些依賴地蹭了一下。
以人的形態來看,盛流玉怎麽說也不算幼崽了。
貓此時醒了過來,它是夜行動物,在黑夜中仍能將一切看得很清楚。它站在床頭,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似乎在問謝長明在做什麽。
謝長明有點不耐煩地拍了一下它的腦袋:“你懂什麽?不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