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霽提議,“那我們一起拍吧。”
“也行。”薑巧秒速答應。
“還有我!”花魁小姐姐舉起手,“扮醜我最擅長。”
幾個人湊到鏡頭前,又擠眼睛又拱鼻子,變成哼哼唧唧的小豬。
攝影師按動快門時,藺淵也加入湊熱鬧,舍棄形象做了個鬼臉。
結果,最終拍到的照片裡,一群人開開心心的扮醜。
只有陳悠悅站在旁邊,不肯融入集體,卻翻了半隻白眼。
“阿霽豬豬好可愛!豬豬是世界的寶藏~”
“淵哥怎麽做到一隻眼睛看上面,一隻眼睛看下面的?”
“花魁姐姐好拚,鼻子都捏紅了。誰再說姐姐整容,我就去罵他!”
“總覺得這張照片裡,陳悠悅贏了。”
“確實,他醜的渾然天成。”
《天子謀》見面會結束,觀眾們還沉浸在輕松愉快的氛圍中。
“喂。”於曦拍了下藺笙的肩膀,“走吧,我請你吃飯。”
藺笙擺擺手拒絕,“不用,我也沒幫什麽忙,怎麽好意思讓你請。”
“嗨呀,大家都是好姐妹,客氣什麽呢?”於曦搭住他肩膀,眉飛色舞地說,“我現在好激動,想找人聊聊追線下的快樂。”
藺笙幾乎被她圈在懷中,拗不過那隻手,弱氣地說,“你力氣好大。”
“抱歉抱歉,”於曦放松力道,告訴他,“因為我是搞建築的,天天搬磚,力氣當然大。倒是你,身板這麽單薄,文科生吧?”
藺笙屈辱地點了下頭。
旁邊幾個妹子路過,多看他們兩眼,突然露出會心一笑。
藺笙隱隱聽到她們的議論,包括‘女A男O’,‘GB’,‘第四愛’等等關鍵詞,默默打了個激靈。
——得想個辦法,盡快遠離這個可怕的女人。
**
初夏的夜晚有些燥熱。
藺淵降下車窗,把呼嘯而過的風放進來。
坐在副駕駛的人閉目養神,風吹起他重新染黑的短發。
道路兩邊的風景,越來越陌生。
藺淵漫無目的往前行駛,不知道這趟旅程的終點在何處。
他瞧了眼當前時間,凌晨兩點半。明天早晨七點之前,藺淵必須起來趕通告。
正常來說,藺淵早就應該回家睡覺了。
但他仿佛一隻脫離軌跡的候鳥,舍棄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如同末日狂歡般無拘無束。
之所以變成這樣,主要因為寒霜霽說了三句話。
“我不想回家。”
“帶我走吧。”
“去哪裡都可以。”
藺淵自認為是個理智的人。
卻沒有說出任何拒絕的話。
拿起車鑰匙,帶寒霜霽來到一條從未走過的道路,筆直向前開了好幾個小時。
“到哪了?”寒霜霽睜開眼睛,幽幽問了句。
藺淵回答,“大概離開市區了。”
“坐累了。”寒霜霽任性的要求,“我想下車走走。”
藺淵沒說話,靠邊停車。
寒霜霽推開車門,發現他們所在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道路左側是陡峭的斜坡,右側是一片荒涼的田野。
寂靜中,還能聽到動物的嘶吼嚎叫,格外恐怖。
“真是個好地方。”寒霜霽順著斜坡往前走,尋找爬上去的路。
魯迅先生說過,世界上本沒有路,這條斜坡恰好符合這半句話。
“你怎麽了?”藺淵跟在他後面,關切地問。
“你現在才想起來問?”寒霜霽回頭看他一眼,半真半假跟他開玩笑,“不怕我帶著你殉情嗎?”
“你不會。”藺淵想了想,說道,“本來早就想問,但那個時候,你不一定會告訴我。”
寒霜霽斂起唇角的笑意。
相處那麽久,藺淵漸漸開始了解他,然後看透他。
“也沒有什麽大事。”
寒霜霽破天荒沒嫌棄髒,靠著斜坡坐下,抬頭仰望零零散散的星辰。
“二十年前的今天,是個諸事皆宜的良辰吉日。那天,我的媽媽嫁給了我的爸爸。婚禮現場,親朋好友由衷的祝願他們百年好合。”
“然後呀……”
“我克死了他們。”
藺淵坐到他旁邊,皺起眉問,“別亂說,跟你有什麽關系?”
“我爸爸會發生意外,是因為他開車途中接到電話。”寒霜霽轉過臉,平靜地凝望藺淵,“電話是我媽媽打的,告訴他自己懷孕了。”
“後來我媽媽非常自責,認為自己害死了爸爸。整個懷孕期間,她狀態非常差,甚至沒有撐到抱我一下。”
“那些人祝他們百年好合,實際上,他們夫妻連一百天都沒撐到。”
藺淵聽完他的話,面色凝重,蒼白的安慰道,“這些不是你的錯。”
寒霜霽平靜的反問,“真的嗎?我有那麽無辜嗎?”
“……”藺淵對上那雙幽深的眸子。
內心掙扎良久,伸手過去,堅定抱住他。
“嗯,不是你的錯。”
寒霜霽抬手,用力揪緊他的衣服,細白的手指微微顫抖,整個人脆弱到好像會被風擊碎。
沉默的擁抱了很久很久,藺淵才聽到懷裡的人低低說了幾個字。
“對不起。”
“謝謝。”
也不知道是跟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