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淵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年輕幾歲,跟寒霜霽考取同一所學校。然後,來一場熱烈又純粹的校園戀愛。
“寶貝,你妄想什麽呢?”寒霜霽猜透他的想法,悠悠提醒,“你讀大學的時候,我還在讀初中呢。”
“……”藺淵剛編好粉紅色的夢,立刻被寒霜霽戳碎了。
他怎麽忘了,寒霜霽比自己小將近六歲。
搞校園戀愛太刑了,特別有判頭。
“再說,我們的生活圈毫無交集,根本不可能認識吧?”
“也是。”藺淵挫敗地說,“我讀大學時只知道畫畫,其它什麽都不關注,完全沒有機會。”
第72章 “應該,可能,也許?”
“那裡是我以前上理論課的教室。”
“再往前面走, 是我們專業公用的畫室。”
“你看看左邊,我的寢室在那棟宿舍樓裡。”
寒霜霽邊往山上爬,邊聽藺淵解說。
從他的話語中, 漸漸拚湊出年輕幾歲的藺淵,曾經渡過的校園時光。
“你讀大學的時候,竟然住宿舍。”寒霜霽頗為意外。
就憑藺淵獨來獨往的寡王性格, 怎麽可能適應集體生活?
“嗯。”藺淵告訴他, “其實, 住宿生活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可怕。我跟其他室友互不干涉, 彼此之間很少交流。”
寒霜霽誠心請教,“那,他們之間有交流嗎?”
藺淵點點頭, “有。”
“親愛的。”寒霜霽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你沒有意識到,你被排擠了嗎?”
“有嗎?”藺淵確實沒有意識到。
寒霜霽:[欲言又止.jpg]
他原本以為, 藺淵的人生順風順水,沒有經歷任何坎坷。
現如今, 總算明白了。
他並非沒有經歷坎坷。
他純屬神經粗, 注意不到人生的坎坷。
要是換成幼年寒霜霽,發現自己被舍友孤立、排擠,早就偷偷哭了八百次。
“我確實沒有意識到。”藺淵慢吞吞說, “他們排擠我, 等於我不需要浪費時間,維持無用的社交關系。可以把時間可精力,全部投入我喜歡的事情, 這樣很好。”
“倒也是。”寒霜霽不禁有些佩服男朋友。
假如自己有藺淵一半豁達, 也不至於鬱鬱寡歡, 害自己變成敏感脆弱玻璃心。
“走吧。”藺淵拉起他的手,“前面是我們專業的學生作品展窗,由我的導師負責打理,應該會有我的畫。”
“你確定嗎?”寒霜霽嘟嘟囔囔抱怨,“我們遇到的每一個展窗,你都說可能有自己的畫。”
藺淵不確定,所以沒有把話說太滿,“應該,可能,也許?”
“算了,你別說話。”寒霜霽懶得再聽他畫餅,快幾步走到展窗跟前。
展窗規模較小,隔著上了鎖的玻璃窗,只能看見裡面五幅風景畫。
寒霜霽從左上角看過去,底下署名都不是藺淵。
他失望之余,目光落在正中間那副日落照。
遠山林間,揉碎的霞光為全世界鍍了層光邊。回巢的倦鳥獨立枝頭,暮色由淺入深,將天與地全部拉入混沌。
明明是一張靜態的風景畫,寒霜霽卻看見日月更替,明暗交錯,萬物生生不息。
對於畫作,他錄製《華夏千年紀》畫主題時,曾經拜訪過藝術大家,算是略懂皮毛。
以寒霜霽的眼光來看,這副學生作品無論技巧、構圖、意境,皆為上乘,能看出繪畫者的天賦與勤奮。
“好看。”寒霜霽輕聲呢喃。
“有了。”藺淵來到他身後,松了一口氣,“找到我的畫了。”
總算沒有讓男朋友白跑一趟。
“在哪?”寒霜霽再次檢查畫作署名,確實沒有找到藺淵兩個字。
“你沒看到嗎?”藺淵指指日落圖右下角,“在這裡。”
寒霜霽眯起眼睛,仔仔細細觀察,總算看見深色樹乾的裂紋裡,用近乎同顏色的油墨,寫下三個難以分辨的篆體字:
藺羨君
藏得這麽嚴實,而且隻提了字,難怪寒霜霽第一眼沒認出來。
寒霜霽好奇地問,“你為什麽不簽名字?”
“大概,受了我姥爺的影響吧。”
藺淵的姥爺出身書香門第,擅長筆墨字畫。他每次創作的左右,只有滿意才會寫下名和字,還要蓋上印章。
至於練筆之作,隻肯提字,從不署名。
藺淵學習畫畫到現在,自認為沒有能拿出手的作品。所以他筆下所有的畫,全部沒有自己名字。
後來出道成為明星,藺淵沒有對外公布自己的字。以免有人因為藺淵的明星光環,高價收購藺羨君的拙作。
“你對自己要求真高。”寒霜霽認認真真審視藺淵的畫,給予高度評價,“我覺得很好看。”
“論技巧方面,或許它過關了。”藺淵隔著玻璃窗,撫摸自己的畫,“但是,我筆下所有的畫,都缺少重要的東西。”
“什麽?”
“故事。”藺淵說,“我初學畫畫時,姥爺說過:如果畫家只是把眼前看到的事物,挪到畫紙上,那為什麽不用照相機呢?”
“畫家要把故事留下,再講給看畫的人,讓他們感受到畫面背後的喜怒哀樂。”藺淵說話時,語氣格外平靜,“我做不到,我沒有故事可以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