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企圖偷襲的妖魔定在原地軟軟倒下,身後露出葉牧面無表情的臉。
目光對視,葉蒼眨眨眼,表情一刹那變成了十二萬分的興高采烈。
“爹!”大叫了一聲,他一個箭步上前,來了個熊抱。
“太好了!你沒事!”
緊緊環住的強健手臂,有著微不可察的顫抖。
葉牧本來打定主意要好好訓訓這個膽大包天的家夥,但見此情形,也隻得先將話吞回肚子裡,收刀回鞘,抬手安撫地摸摸他的頭,說:“別擔心,爹沒事。”
“他再這麽用力抱下去就有事了。”賀涼順手殺掉附近潰逃的妖魔,好心地提醒道。
葉牧身上的傷口是上藥包扎過了沒錯,不過這連番奔波下來也沒有好好恢復,又因為之前的中毒本就愈合得慢,一個不慎用力,就可能讓傷口崩開。
葉蒼聞言連忙放開手,仔細觀察著葉牧的氣色,問:“爹,你受傷了?”
葉牧搖搖頭:“被妖魔抓了一下,沒什麽大礙。”他借著四面燃燒的火光看看葉蒼,確認對方完好無損,這才問道,“蒼兒,你怎麽來了這裡,又上了戰場?”
葉蒼沒有立刻回答,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說:“爹,我們先進城再說。”
扭頭看了一眼高高的城牆,葉牧問:“蒼兒,你在城中有事要辦嗎?沒什麽事的話,咱們就盡早出發渡江。爹找到了空中的代步坐騎。”
戰亂時期,若是進了城,說不得又要有一番波折。
火光下,可以看到葉蒼露出了一種十分糾結的神色,躊躇著開口:“確實有些事要告訴爹,在這裡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葉兄,我們進城一趟吧。”賀涼突然開口,同樣看向了那座城池,“剛好,我在這裡也有些事情要做。”
既然兩人都這樣說,葉牧便姑且按下顧慮,沒有再提出反對的意見。
城牆上,眼看妖魔退去,松了一口氣的士兵們力竭坐倒在地,還有些力氣的支撐著起身去幫助傷員,而那些死去的袍澤,則一時之間是沒有人手去收殮了。
將軍在一名士兵的屍體旁停住,單膝跪在他身邊,抬手輕輕合上了對方大睜的眼睛。
那是他的傳令兵,對方總是出色地傳達貫徹他的每一個命令,而這最後一道命令,他依舊是徹底完美地執行。
一名士兵跑到他身邊,報告著:“將軍!外面有三個人要進城。”頓了頓,他補充道,“其中一個人剛才殺了那隻蠻力魔。”
他皺皺眉,拄著槍站起身,來到城牆邊向下看去。城牆上火把的光芒遠遠投射到地面,看不清那三個人的面容,但依稀能分辨出他們的輪廓和衣著。他遠遠望著,眼中閃過一抹深思,轉身向城牆下走去,口中命令道:
“放他們進來。”
城門上一處供行人進出的小門吱呀呀地打開了,三人魚貫而入,穿過幽深黑暗的城牆門洞後,站在那裡的,是長益城目前的最高統治者。
年輕的將軍提著□□,向三人抱拳行了一禮。
“在下簡序,鎮南軍左將,北鬥營十七代弟子,多謝三位方才的出手相助。”
葉牧抱拳回禮,答道:“在下葉牧,我們只是適逢其會,將軍不必多禮。”
簡序詢問:“不知三位值此時機,特意前來長益城,所為何事?”
葉牧尚未回答,一邊的賀涼抬手摘下了面具,有些突兀地開口問道:“這位將軍,在下有事相告,可否借一步說話?”
簡序視線轉到他身上,神色未變,點點頭說:“可以。”
賀涼隨即轉頭對葉牧說:“葉兄見諒,我找這位將軍有些事情要談。”
“無妨,”葉牧說,“我和這位先找個地方去聊聊天。”他拍拍葉蒼的肩,這樣說道。
“如此,倒不勞二位費神。”簡序聞言,爽快地招手喚來一名小兵,吩咐道,“幫這兩位少俠安排一下住處。”
“多謝。”葉牧坦然領了這份既是感謝又是監視的照拂,和賀涼說了一聲後,與葉蒼一同跟著那位帶路的士兵離開了。
而簡序和賀涼則一前一後走進了那間臨時指揮衛所。歉意地讓賀涼在居室稍候,簡序先是強撐著忙碌了一陣處理完戰後的諸般事宜,這才揮退眾人,轉身進了居室。
剛剛邁進房間的瞬間,簡序就像換了個人一樣,整個人的氣勢為之一變,流露出一種隨意而漫不經心的慵懶來。
直接無視了一旁的賀涼,他開始翻箱倒櫃,找出來繃帶傷藥後順手扔過去,一臉疲憊地重重坐到床上,脫掉鎧甲露出上身的猙獰傷口,說:“正好你先幫我包扎一下,背後的傷我夠不到。”
賀涼拿著繃帶和傷藥走近,看看簡序身上一道道滲著血的扭曲傷口,當真手上動作不停地開始包扎起來。
將藥粉拍在血糊糊的傷口上,他微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應該已經死了。”
聲音不緊不慢,動作不疾不徐。
“嘶”地抽了口冷氣,簡序困倦地閉著眼睛,抗議道:“輕點,賀大公子我沒惹到你吧。”頓了頓,他不滿地說,“區區幾個不入流的刺客而已,本將軍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死掉,阿瑤還等著我回去娶她呢。”
賀涼一圈圈在他身上纏緊繃帶,溫和地說:“我記得,上次收到的書信裡,有人和我哭訴,溫初瑤姑娘對他不假辭色,卻對另一個‘獐頭鼠目,敗絮其中’的家夥笑得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