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好感讓他可以按捺下因為被青梅竹馬的景彤質疑而起的脾氣,站在這裡和對方說話。不過也僅此而已。
這時天光正好,庭院中綠意盎然,樹影婆娑。葉牧俯身拂過一旁花叢中一朵垂頭半綻的嬌嫩白花,目光自地上躍動的斑駁光影上一掠而過,突然提起了另一件看似不相乾的事情。
“……我記得在看到的記載中,西涼以前是一片荒涼沙漠,環境惡劣,生存不易。百草堂的祖師生於此地,成名後將門派建立於此,立下宏願,要把荒漠化為綠洲。當時人們覺得他異想天開,但是數百年過去,如今的西涼,已是現下這般光景。”
百草堂的藥系弟子,擅岐黃之術,親近草木植物並熟知其習性,隱藏技能為催生植物。
遊戲中,創建了新的帳號後,角色會出現在所選門派的出生地中,並自動播放一段本門派的片頭動畫,以便玩家更好的了解本門派的特色和歷史。葉牧當初創建百草堂的那個小號時,曾看過西涼在百草堂的看顧下,由一片無垠荒漠上的某個破落小村為起點,一步步被綠意覆蓋,最終輻射出了大片大片植被,湮滅了所有沙地的情景。那飛速變化的場面頗為震撼,讓他印象深刻。盡管如今的西涼還未達到遊戲中那時的盛景,但比起門派建立時那樣惡劣的環境,顯然是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直起身看向聞莊,說:“不管是鏡中的花,還是水中的月,終歸有跡可循。如百草堂祖師手中昔日和現今的西涼,如你手中本為劇毒卻可救命的奈何,只要有心,總是有‘可能性’的存在。”
像是承受不住強烈的陽光般眯起了眼,掩藏起黑眸中的勢在必得,他微微笑了起來:“我叫葉牧。謝謝你的回答,告辭。”
今天就到這裡好了。還需要收集更多的情報,來做個計劃。在那位中年女人痊愈之前,還有一段時間。
不要急,不能急。
看著葉牧離去後,聞莊轉身走向客室所在的院落方向。
葉牧是吧?他記住了。
對方可不像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不過這種事就讓景安去煩惱吧,只要不找到他頭上來,他不打算在這件事上多花費哪怕一丁點心思。除非對方侵害到了百草堂,那才是需要毒系出手的時候。
想著即將到來的那場決計不會多麽愉快的與景安的談話,他皺眉撥開垂下的細枝綠葉,大步邁進了花木掩映下的院門。
在他踩過的泥土中,微微露出一點不顯眼的銀白色光芒。
如果撥開那層薄薄的泥土,會發現一枚小小的銀耳釘。它曾作為一筆交易的見證而被交付出去,押上的則是一個人的性命。在那不久之後它就被這樣隨意丟棄在這裡。
交易已經成立。而在這片擁有各種奇怪蠱毒的地域裡,它的前任主人不打算攜帶任何來自於陌生人的東西。
此時的葉牧已經遙遙看到了山莊的大門。周圍一眼看去沒有任何人,他卻停住了腳步。
似乎自從來到西涼後,就總是被人尾隨啊。
“跟了我這一路,有什麽事?”他回身問道,視線直指遠處路旁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
剛才和聞莊對話時他便聽到了樹叢後傳來的細微足音,地上的花木後多出一道影子,調出的地圖上可以看到一個移動過來的綠點停在了那裡。談話結束後,那人沒有跟著聞莊走掉,反而是一路隨著自己走到了這裡。腳步聲亦未做什麽掩飾,倒不如說是頗為光明正大地保持著一段距離,不遠不近地跟隨著。
不像是監視,和挑釁或者試探也有些差別。既然對方不打算主動現身,就由他來發問好了。
幾聲輕輕的擊掌,一名男子自蜿蜒的石子路旁轉出來,說:“我還在想,七殺殿的人,應該不至於連這麽簡單的跟蹤都察覺不到吧。”
似笑非笑的狹長眼眸,擊掌的手掌細長纖細,飄飄蕩蕩的鑲藍衣袖半滑下來,露出瘦骨伶仃的半截手臂。一眼便能讓人認出,是先前數次開口和藥系弟子嗆聲的那個毒系弟子。
他抬手用拇指指了指自己,說:“顧興言。”
做完這個極其簡短的自我介紹後,他重新將手抄回袖中,說:“既然你發現了我,就告訴你一個消息好了。”
“你不是在追尋起死回生之術嗎?我聽過一個傳聞,妖魔有一種術法,可以將屍體複生,找回生前的意識。”
他薄薄的唇露出一個冷笑。
“七殺殿的人,既然都敢當著我們的面放言說可以殺死百草堂的弟子,應該不至於會害怕區區妖魔吧。”
葉牧看著他,開口:
“願聞其詳。”
意外從名為顧興言的毒系弟子那裡得到了新的情報後,離開百草堂,返回住宿的旅舍時,葉牧已經有了初步的打算。
不管顧興言提供的消息是否真實,他都是要去驗證一番的。但此事可以作為備選,等到百草堂這邊的事情結束再前往查探。當下的重點,還是要盡早探明聞莊的底細,然後再來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不過在那之前……
熱鬧的街道上,葉牧牽著馬信步走著。此時他披上了寬大的黑色鬥篷,遮住了一身皮甲和背後的雙刀,看起來只是個尋常過路人模樣。
他在一個小攤販的攤子前停了下來。
……有件事情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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