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查出疫病的根源,方法有很多種。定魂香的事情我說得已經很明顯,最簡單的一種方法,就是籍著這個七殺殿覆滅的理由質問百草堂。翻出顧興言當初在那片田地所做的事情,很容易能將他的真面目揭露。即便猜錯了,只要說是誤會就可以,有那片田地關於魔氣的發現做籍口,百草堂不會追究。我覺得你不會想不到這種方法,然而,你卻選了最麻煩的一種,為什麽?”
稍加留意一下,想要知道葉牧做了什麽還是很容易的。
把那片田地的事情告訴百草堂,讓他們去研究解決疫病的方法。試探顧興言,確認疫病是不是他的手筆,末了又以定魂香的事情轉移視線,不僅招來了顧興言的殺意,也讓對方按捺不住加快了行動。真虧他能讓那兩個百草堂的主事者對他深信不疑。這個做事風格,完全不是七殺殿的套路。懷疑誰,就一點也不忌憚讓對方知道他在懷疑他,想知道什麽,就直接去找可能知道的人問。最後更是直接找上顧興言提出合作,若不是剛好和他先前敷衍顧興言的那些話對應了起來,這兩個人會不會打上一架驚動旁人還未可知。
還真是……讓他想要扶額歎氣,幾乎不忍直視的粗暴直接。
“恩……我說了,要達成一個目標,手段有很多種。”行事方法被鄙視了,葉牧一點兒都沒覺得慚愧。他繼續抓緊機會給江望洗腦,為了增強說服力甚至開始自賣自誇:“你說的方法固然簡單,但一旦猜測錯誤,不僅給接下來的調查增加了難度,也容易打草驚蛇。我的方法雖然麻煩了些,但是勝在穩妥,而且全面細致,不會遺漏任何可疑之處。你看,”他收緊了手臂,帶著笑意說,“這不就讓我抓到一個隱藏的同夥?”
“好吧,就算你的手段有效。”江望說,“你覺得我會相信,你沒用那樣的方法,是因為擔心‘打草驚蛇’?”這四個字,他特地咬重了音。
“唔,被發現了。”葉牧說著,總算停止了胡攪蠻纏,認真地回答起問題,“江望,我習慣凡事都考慮到最壞的方面,但是在沒有確實證據前,我不會去隨便定義一個人。定魂香之事是顧興言做的沒錯,他和妖魔有勾結這件事確鑿無疑。但在確認疫病之事也出自他手之前,我不想去以“顧興言勾結妖魔,在西涼散播疫病”這種罪名向百草堂指控他。如果真的無可選擇,我會這麽做,但如你所說,方法有很多種,沒必要非這個不可,不是嗎?”他一語雙關地說。
“你的情報收集表現可不算精彩……但是我好像被你說服了。”江望淡淡地說,“看在口舌之利的份上,也算你的能力過關,勉強值得信任吧。我答應你,不會這樣做。”
葉牧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江望是答應了什麽,怔了一瞬,他埋下頭,帶著笑意說:“多謝信任,敬請期待。”
最後緊緊抱了江望一下後,他松開手臂,略略拉開一段距離,變成了能看清彼此表情的狀態,但是並沒徹底放開手去。湊近了低聲說道:“口舌之利這麽高的評價,我可是真要十分努力才不辜負你的期望了。”
江望明顯聽懂了這話中的意思,正打算說些什麽,葉牧卻沒給他這個機會,一個格外熱情的吻,堵回了所有未盡的話語。
恩,真是需要十分努力。
一陣腳步聲響起,有交談的聲音往這邊而來。兩個身著毒系服飾的年輕弟子穿過後院,往那條小路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談笑著。
“顧師兄這回可真是給我們出了一口氣!哈哈,看那些家夥的表情。”
“今天的晚議上不知道要談什麽,嘿,要我說,非得好好嘲笑一下那幫家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聞師兄也真是,總讓咱們顧及什麽同門之情,可沒見那些家夥顧及半分!那會兒他們居然還想動手,真好笑,就算動起手來,難道我們毒系還怕了他們不成。”
“沒法子,你也知道聞師兄喜歡那個景彤,英雄還難過美人關呢。誒?今天是誰負責打掃衛生,這麽偷懶。你看這一地的樹葉,連桌子上的都不知道掃走。”
“罷了罷了,別管了。最近事情這麽多,有所疏漏也難免。再說現在的季節,指不定是打掃之後新掉的,左右咱們也沒空過來找人對弈,先放著吧。趕緊回去休息,晚上我可要攢足了精神,把這口窩囊氣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兩個人說著,推開後院的籬笆門走了出去,在小路上漸漸行得遠了。
茂密的大樹上,被打擾了好事,狼狽藏身,還撞落了一地樹葉的兩個罪魁禍首目送著他們離去後,面面相覷。
身體後倚靠向樹乾,江望看看肩上還斜斜落著一枚黃葉的葉牧,無聲地大笑了起來。不同於身為賀涼時總帶著的親和的微笑,也不是江望偶爾會露出的冰冷笑容。那是發自內心感到好笑,而毫不掩飾的燦爛笑容。細碎的金色陽光透過枝葉落在他的臉上,連五官也柔和了起來,溫暖得就像那些陰鬱瘋狂從未存在。
葉牧甫一看到這樣的江望,便失了神。
他沒發現,自己的臉上,也帶著自然而然的笑意。愉悅而放松。
等到周圍徹底沒什麽人活動了,兩人才躍下了樹,因著剛才聽到的事情而交談起來。
“顧興言和妖魔很早就有勾連,這次他籍著妖魔入侵的時機動手,大約還有後招。我這些時日見他行事,倒是無一不與這疫病相關,只是不知在研究些什麽。你上次提及定魂香的事情讓他受了些驚嚇,加快了行事動作,這倒讓我看出些端倪。我懷疑他的圖謀不小,是在算計整個百草堂。再加上你和他約定的時間,他的圖謀到底是什麽,想必答案就在今天的晚議上了。你的任務描述是什麽?”江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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