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麽意思?”葉牧開始有種不太妙的預感,想到魔種的效果說明, 他隱隱覺得自己可能撿到了一個大麻煩。
“呃, 可能因為你原本也是人類, 所以繼承記憶需要時間……?”男人困惑地抓了抓頭, 看起來有點傻乎乎的。
察覺到葉牧的視線,男人抓著頭的手一僵,若無其事地放下來,輕咳一聲, 道:“我真不明白為什麽魔種會選擇一個人類。但它選了你, 你就是新的魔神。我這麽說, 聽起來可能挺難讓人接受的, 不過你現在已經不是人類了,早點知道這件事, 對你有好處。”他指了指葉牧的腦袋, 納悶道, “它現在應該是在你的腦子裡,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起作用……你真沒感覺有什麽不舒服嗎?”
葉牧完全沒感覺自己有什麽不對, 沒覺得自己腦子裡有多出什麽東西, 更沒覺得自己“已經不是人”了。男人的話聽起來十分荒唐,但介於這本來就不是一個科學的世界……
葉牧抱著判斷真偽的心態, 繼續問道:“你說我是魔神,然而據我所知, 你們的祭師正在供奉著一位‘魔神’。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它也有一顆這個什麽‘魔種’?”
“魔種是唯一的。”男人果斷地回答,頗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架勢,“你所說的那隻妖魔,只是消滅了很多曾經知道魔神真相的高級妖魔,宣稱自己是‘魔神’,唬唬那些新生的妖魔而已。即使它強大得能夠殺死之前的魔神,得不到魔種的認可,它就永遠成不了真正的魔神,沒法擁有魔神的威能。”
唯一性這點被他說中了。葉牧的心沉了沉,表面上仍懷疑地看著他:“你說它除掉了那些知道真相的妖魔,那你又是如何知道這些的?還有——你長得很像我之前見過的一個人。”嘴上這樣說著,他暗自卻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他不太相信對方會出於好心和他說這麽多,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眼下趁著能問的時候姑且多打聽一些情報,如果男人表露出任何攻擊的端倪,他也不會老實地等待對方先出手。
男人點點頭,道:“我們之前見過一面,你還給了我一些乾糧。”他紫色的眼睛光芒流轉,一瞬間漂亮得不可思議,“看在這個份上,我勸你在影響還沒開始的時候,盡快離開這裡,去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繼承記憶的過程也許會很久,魔種的氣息可能會引來高級妖魔。至於我為什麽會知道這些……”
他閉上眼,似乎有光華在他身上流動,白袍湧動鼓脹起來,像是樹木生根一般,自下擺擠擠挨挨地蔓延出了五六根看起來相當眼熟的手臂粗細的觸手,像是有生命般,伸出來後慢悠悠地揚到半空,各自探頭探腦地擺了擺。
這是葉牧沒有立刻攻擊的主要原因——那觸手並沒有表現出凶暴性,說實話,看起來還……呆頭呆腦的,有點蠢。他親眼看到兩根觸手從袍子底下探出來時一頭撞到了一起,然後像是驚到了般乍然分開伸直,如同兩根木棍一般地直挺挺躥長了好一截,才重新軟化下來。
男人睜開眼,灰黑色的石頭眼睛死寂地看著葉牧,明明沒有開口說話,卻有聲音響起:“你殺死了豚母,我繼承了‘它’的記憶。魔種雖然沒有選擇它,卻讓它成為了守護者。魔種給了它關於魔神的知識,給了它提升實力的魔氣,也影響了它,改變了它。但這種改變是微不足道的——與將要發生在你身上的改變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觸手慢慢地揮舞著,聲音仍在繼續,音調裡沒有情緒的起伏,像是預言,“現在,現在你還算是一個人類,但改變已經開始。魔氣會逐漸侵蝕你,這個過程一定比你想象的要快得多,你會成為徹底的妖魔。你將發現,你開始能夠影響那些實力低微的妖魔,讓它們聽從於你,但更多實力高強的妖魔會察覺你,抵抗你,魔種吸引著它們,來擊敗你,殺死你。死亡,意味著結束。活下去,‘你’會成為魔神。”
“如果我‘離開’呢?”葉牧沉吟著問道。魔種會影響妖魔的話,遠離妖魔又會如何?
“你沒有選擇。”男人的眼睛重新泛回紫色,觸手一根根地收回,開口道,“除非你能夠完全自如地控制魔種的力量,那時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在此之前,它會汲取大量的魔氣來改變你的身體,你殺死妖魔,它們的魔氣就被你汲取,平衡得以維持。沒有補充的魔氣,魔種就自己給予你魔氣,那對你來說絕不是件好事,如果你想在這種侵蝕中保留自己的意識,就盡量避免它這麽做。”
他看了看天色,道:“我出來的時間太久,該回去了。”嘴上這麽說了,他卻沒立刻轉身就走,而是在原地靜立片刻,背過手,望了望空蕩蕩的門框,又看向葉牧,腳步一轉站到門邊,道,“啊!……你也要走了吧?下次見面,你就是真正的魔神了。請。”
“多謝你的消息。”葉牧道,“……你的觸手沒事嗎?看起來踩得很疼。”
他剛才看到男人腳後有個觸手尖探出一下又縮回去藏進袍底,還以為男人是故意留了一手想要背後偷襲。結果他眼睜睜看著男人側身時,就這麽……一腳……重重……踩了上去。
所以,不是偷襲,而是控制不好沒收回去……嗎?
只是看著都覺得很痛,真虧他能強忍著還面不改色地說這麽一堆話。
男人臉色一變,故作平靜的表情崩裂,立刻抬腳挪到一邊,掀起袍子,撈出身後拖著的那條觸手,兩手抱到面前,仔細查看。那觸手尖都被踩得腫了一圈兒,又紅又亮簡直像個小燈泡。男人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瞬間閃電般縮回來,臉上表情都疼得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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