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致毒系弟子如今地位尷尬的原因有很多,但卻必然和許多年前出自毒系的某些敗類脫不開乾系。
——實驗。
人體實驗。
作為百草堂現今實質意義上的代門主,景安能做的事情很多。調查所費最大的功夫就是避開毒系的耳目,還要忙碌於門內的日常事務和疫病的工作,饒是如此,他最終仍是順著翠園的藥草領取記錄,找到了背後的人。
顧興言。
看到了這個結果,他卻不知道該不該松一口氣。因為緊接著他就想到了顧興言一向對聞莊的推崇,和聞莊外出遊歷時也曾有段時間失去了聯系,時間恰好與顧興言有所重合的事情。
這會是個巧合嗎?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想要重拾信任就再難達成。幾次同聞莊交談,為了百草堂的現狀而憂心忡忡時,景安幾乎按捺不住要出口質問。但最終他只是掩蓋下所有的異樣,像往常一樣地談話,背後花費更大的精力去監視毒系弟子的動向,甚至籍著妹妹和聞莊的親近,在平時看似關心的問話中,小心翼翼地打探聞莊的行止。
簡直變成了他曾經最厭惡的那種人。但在藥系和毒系關系日益緊張,還懸著疫病和未知的妖魔威脅的時候,景安不敢冒一點險。
是對朋友的信任,還是對門派的責任?當背負著整個百草堂將這兩者做對比時,景安發現,他珍惜的友誼原來脆弱得微不足道。
這種自我厭惡和重重壓力逼迫著他,在察覺顧興言即將有所動作時,景安甚至有了一種“啊,終於來了”的感覺。
不顧會引起弟子們誤會,而采用了這種含蓄的質問。景安也不知道他想要得到什麽樣的結果,但大約心裡總是還抱著期盼,能將一切溫和地解決就是最好。
顧興言卻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這個念頭。
顧興言只是譏笑著,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大聲問:“景師兄慎言,你這樣說,倒像是我做了什麽錯事一般,這個名頭我可擔當不起。景師兄還是告訴我吧,顧興言到底做了什麽錯事?也好讓大家聽個清楚明白。”
看過來的眼神中,景安看到了滿滿的譏嘲與惡意。顧興言的態度明明白白地在逼他做出選擇,是擔下胡亂侮辱師弟的名頭,還是把事情在公眾下說出來,讓藥系和毒系剛剛趨於緩和的關系再次決裂!
景安的臉色一沉。
而隨著顧興言那句話落下,原本正在房梁上旁觀的葉牧的任務面板上,文字有了新的變化。
【為山九仞】顧興言委托你幫他保守秘密。
【任務進度】50/100
【當前狀態】阻止景安說出顧興言的秘密。(30s)
在狀態後跟了一個倒計時的數字,正在一秒秒跳動減少。
限時任務?
葉牧用了大約三秒鍾的時間衡量了利弊,隨即囧然地跳下了房梁。
正屏息凝神關注著廳中凝重情形的人們隻覺眼前一花,原本對峙的場面中就多了一個格格不入的人。
一個明顯不是百草堂弟子,不少弟子還曾見過的人。
景安頓了一下才回過神來,疑道:“葉少俠?”
在葉牧身後不遠處,顧興言的表情也變了變,不過克制住了沒有開口。
葉牧努力無視掉四面八方眾人火辣辣的目光,一邊抱拳打了個招呼,說:“景少俠。”
邊拖延時間,他一邊偷偷用余光掃了一眼任務欄。
倒計時的數字消失了,任務狀態則依舊沒有變化。
限時任務如果沒有在時間內完成,就會直接判斷為整個任務失敗。現在他籍著突然現身,算是暫時阻止了景安原本要說的話,但是接下來……
葉牧認真嚴肅地說:“景少俠,我有些要緊的事情,可否借一步說話?”
正經得好像他只是突然造訪,而不是剛剛還在窺看人家門派的重要會議一般。
景安不過轉念間便明白了葉牧是如何突然出現在此地的,他神色不變,客氣地說:“葉少俠,現在百草堂有些內務要處理,葉少俠之事,還請稍後再議。”
特意在“內務”兩個字上加重了發音。
葉牧則權當沒聽到景安的拒絕,大步走近景安,罕見熱情地一手搭上了景安的肩,說道:“景少俠還是先聽過再做決定吧,確實是十分要緊的事情。”籍著沒人看到的角度,他在景安耳邊微不可察地說了兩個字。
“妖魔。”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落在背上的眾多目光中似乎突然有一道凌厲得讓人後背發涼,葉牧若無其事地松開手,和景安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後,恢復了不苟言笑的狀態,問:“景少俠意下如何?”
景安審慎地看了葉牧一眼,看對方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又思及有其他門派的人在此,總不好繼續說門內隱秘,這才點了一下頭,轉向聞莊道:“晚議繼續進行,聞莊,這裡先交給你了,我去去就回。”
隨即他看向顧興言,沉聲道:“顧師弟,你我之事,稍後再議。”
顧興言卻意外地沒有再反對或者挑刺,只是臉色陰沉不定地想著什麽。沉默地眼睜睜看著葉牧和景安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擦身而過時,葉牧和顧興言的視線相接,籍著轉過頭和景安說話的動作掩飾,微不可見地對他點了點頭。
顧興言就再沒說什麽話,見那兩人走出了大廳,也不消聞莊勸說,冷哼一聲自去長桌尾端原屬於他的位置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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