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對葉牧來說,這份記憶幫助他更清晰全面地了解了天演八卦陣的各種布置。倒是份意外收獲。
重新將注意力轉回現實。葉牧起床後,在屋子裡走了一圈適應身體。他拿了一支新牙刷,扔掉舊牙刷,按照記憶洗漱完畢,在手機上下了一筆跑腿買藥的訂單,換了身方便行動的衣服,簡單解決了早飯,臉色蒼白地取了外賣員送來的止痛藥,看看時間差不多了,給公司打電話請了病假。
看過藥品說明,取出兩次量的藥片扔進馬桶衝掉。戴上手套,葉牧走進書房,將打印機和辦公用的筆記本電腦連接,取消昨天設置的定時發送郵件後,拿出一遝全新的A4打印紙,在桌前坐下,抽出筆,開始將腦海中顧興言的研究筆記逐頁記錄下來。
這與其說是記錄,倒更像是重繪,他操控著記憶中的筆記浮現於桌面,與面前的紙張重合,筆尖循著上面的字跡在紙上飛快描畫著。
寫過一行後葉牧停下筆,對這樣的效率不太滿意。他找出墨水瓶擰開蓋子,注視著面前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筆記影像,抽出一縷魔氣使上面的字句更凝實後,摘下了右手的手套。
他右邊的袖管忽然柔軟地塌陷了下去,又隨即揚起,扭曲出了一個違反人體結構的弧度。數根纖細的枝條從袖口噴湧而出,在半空中變得更堅韌粗壯,從中分裂垂落了更多的枝條。那些枝條輕巧地汲取過墨水,循著細微的魔氣痕跡落在紙上,吸收掉魔氣的同時留下一點黑色的墨跡。密密麻麻的枝條活動起來令人眼花繚亂,但它們本身卻十分靈活,互不干擾,秩序井然。
幾秒鍾後,那些枝條安靜下來落到一邊,葉牧拿起這頁紙,上面的內容儼然將記憶影像中的筆記複製了下來,連字跡的細微轉折處都分毫不差。
利用打印機的自動掃描功能將複製後的筆記掃描進電腦,之後整本筆記的內容都如法炮製,一個多小時後,葉牧完成了這份有點枯燥的“錄入”工作。枝條簌簌收回袖口中,人類的手掌重新伸了出來。
他取出一張濕巾仔細擦拭掉手指上沾染的黑色墨水,重新戴上手套,放松下肩膀,舒了口氣。
把所有內容拷進U盤,葉牧停了一秒,將文件包的名稱改為“顧興言的筆記”。
這是他近期打算發給劉院士的最後一封郵件。顧興言的筆記裡,有著大量源自人體實驗的數據記錄,這件事從他之前摘錄發送的各種重點信息中或許還不明顯,但將複刻的筆記完整發送後,他相信專業人士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問題。這毫無疑問會提升對方的警戒心,和對自己的危險性評估。之前他一心想著回去異界,現在卻要在這裡長久地生活下去,出於安全考慮,如非必要,他不會再動用這個聯系郵箱。
一隻鳥飛掠過枝頭,一口吃掉了一隻模樣有些古怪的蟲子。
它繼續在城市間飛過,落在了一戶人家的窗外,叼起一個小小的U盤,振翅飛走。
它飛過半座城市,落在另一個窗台上。
明明空無一人的室內,卻有看不見的人打開了窗戶,取走了U盤。
窗戶關閉,鳥兒忽然炸起羽毛,叫了一聲,驚慌地飛走了。
解除了蠱蟲對野鳥的控制,葉牧在這個隨機選擇的新地點,借用電腦給劉院士發送了郵件。
他回絕了對方合作的提議,但發去了完整的筆記文件。
相信以國家的力量,能夠發掘出其中每一點可用之處。
而他打算將這個未知身份靜默下來。不再留下任何活動軌跡。
抹去所有痕跡後,接下來,作為人類而行動。
——一個莫名吸收了魔種,和其中某些記憶信息的“人類”。
回到家中,顯露身形,他站在窗口前,望向遠方。
無人看見的天盡頭,漂浮著層層疊疊的灰色煙靄。
魔氣,已經快要擴散到這裡了。
Z國,上午,G省G市研究中心
收到的郵件被第一時間打開。
一番分析討論後,人們各自忙碌起來。而取得部分許可的劉建德拿著一張寫了一些字的紙走進另一間房間,將其攤開在周媛面前。
“這些詞語裡,有哪些與這個遊戲有關嗎?”
紙張上寫著許多從顧興言的筆記中摘錄出來的特殊名詞——遊戲中的藥材有部分和現實中的草藥名稱一致,但還有許多有關蠱術、毒藥之類的部分,是明顯帶有玄學風格的詞語。另外還存在一些從語境上判斷並非本意,更近似於指代某些事物的密語。
列在首位的詞語,是“顧興言”,而紙張裡眾多詞語之間,還分布著兩個詞語:“奈何”和“無常”。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T市。
處理掉應急包裡留給自己的信,抹消了部分可疑的行動軌跡信息,葉牧躺在床上,蓋著被子,仿佛午睡一般,安詳地閉著眼。
比起“天外來客”或者“異形”,一名普通的,土生土生的,經受過社會主義價值觀洗禮,接受過國家資助且無不良犯罪記錄的“人類”,看起來顯然更無害,更容易獲取信任一些。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和外界來往的初期階段,更真實地成為一名“普通的人類”——除了某些需要保留的部分。
暫時將各種不屬於“人類葉牧”的記憶沉入腦海深處,包括葉牧穿越到異界後的那部分,隻留下源自初代魔神的馭蟲能力和源自清光的部分天演八卦陣的信息,以及葉牧本身穿越前的記憶和部分今天上午的記憶。隨著記憶的沉澱,他的思緒漸漸平緩,墜入了深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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