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虞沒說話,也沒拒絕,他知道陸成的意思,是將陸煦托付給他,若不讓陸成大禮,陸成反而會心中不安。
他現在已經漸漸開始去適應這個時代了。
陸家同他血脈相連,是可以互為依靠的存在,即使所有人都反對他這個男皇后,除非陸家將他驅逐出族,否則陸家天然站在他這邊。
以前他一直如雲一般被推著走,但如今幾次事情均做成了,陸虞便想要改變一些,事已至此,何不試著掌控風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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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魏縉心裡認為自己於阿虞有了用處,也許是阿虞對他的依賴讓他安心,總之,接下來的日子,魏縉夜裡便沒有驚醒過了。
而朝堂上,魏縉想要做一件事情,是一定要做成功的。
即使是科舉,也一樣,可惜世家明知道哪怕是用科舉選官,也有許多世家不願意,他們更喜歡用舉薦的方式,有許多大臣說要法古的,說前朝並無科舉等等,只是魏縉心意已決,科舉日期以及選舉方式等等,仍是定了下來。
不少世家子弟稱,不會參與科舉,等到朝廷選不到人才,便知道沒有世家支持,科舉取士只是笑話。
等到第一次科舉開考時,前期做的準備已經很足了,陸虞卻仍是擔心。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第一次主動去改變什麽,如果不行,他的信心也會受到影響。
魏縉可能也是看出他緊張,不止陪著他吃飯,也要他一起去看殿試的考卷。
陸虞沒有推卻,坐在了魏縉身邊,魏縉拿著朱筆,道:“阿虞,該做的準備,我們都已做了,無需擔憂。”
一起批閱之時,兩人坐的很近,時不時還要相互請教,當然,魏縉並不如何精通文章,更多的是魏縉在請教陸虞。
等到後來,乾脆是魏縉給阿虞研磨,順帶低了眸去瞧他。
每一個動作,擰眉的,舒展的,睫毛輕顫的,甚至是沉思的,都如此這般吸引他。
魏縉想,可能阿虞有很多面,他並不完全了解他,但他仍是控制不了喜愛他。
許久許久,陸虞將所有卷子看完,選出了前幾名,才發現魏縉不知道在旁邊摸魚多久了。
可這人是皇帝,他提出一個新的選官制度,魏縉想要實現他的想法,面對的壓力可想而知,他總不能在這個時候挑魏縉的毛病。
陸虞有知道的歷史上的科舉制度做參考,提出了許多有用的建議,包括提前在各個地方宣傳,比如舉辦多場考試,許多內容照搬歷史上的科舉,也有些內容結合當前的環境加以改變。
殿試前三名的卷子批好了,陸虞才撕開卷子的封邊,露出前三名的名字。
陸虞知道世家子弟佔據資源,平民在這個時代想要出人頭地太不容易,卻沒有想到單單是前三名,嚴格來說無一人是真正的平民出身。
崔明允。魏羨。謝懋。
魏縉見了挑了挑眉,他連眉也是凌厲的。
魏家支持他好說,畢竟他出身魏家,早給了魏家暗示,沒想到崔家郎君也來了,魏縉又見到謝懋的名字,不大認同,到底是第一次科舉,參與的人太少了,世家子少,平民更少,才會讓謝懋出頭。
“阿虞,你以為誰可為第一?”
阿虞早就說過一些關於科舉之後的榮光,比如第一第二第三,分別為狀元榜眼探花,宮廷宴會瓊林宴,發邸報通報全國,走馬遊街等等,還有一些宣揚科舉的詩作也要傳播出去。
魏縉雖然如此問,但心中卻在想,崔郎君的文章可為第一,可這是第一次科考,更重要的是政治意義,謝懋才華在三人中倒是最弱,但這狀元,以魏縉看來,為了宣揚科舉,吸引平民,只能選定謝懋了。
陸虞半天沒出聲。
選定謝懋,謝懋如今並不出身謝家,經歷坎坷波折,如果成了狀元,再編成故事,日後自然會吸引人參與科舉。
可崔郎君的文章,確實比謝懋才華出眾。
陸虞實在不能昧著良心點謝懋狀元。
“我能不能見一見他們再做決定?”陸虞道。
“不合規矩。”魏縉並不想讓阿虞見這兩個人,謝懋不用說了,老子同他作對,兒子整天閑的沒事兒同阿虞晏飲作詩,偏偏他那段時間忙著收服衛隊抽不出身。
魏縉對崔家郎君的不喜,還要在謝懋之上。
他都數不清自己因為崔家郎君吃過多少次味,那時他同阿虞要好,人也不像是現在這般見不得別人親近阿虞,阿虞同崔家郎君時常一處參與宴會,兩人時不時還要遊戲連句,每一次兩人出行,不少女郎從車子的兩側往車裡面擲花投擲香囊。
盛讚者癡迷者不計其數。
魏縉想起來便覺得心肝都疼。
這邊,陸虞沉默了片刻,道:“狀元崔明允,榜眼魏羨,探花謝懋。”
自己果然不是天生搞政治的啊。
可科舉便好比高考,雖然科舉一念取決帝心,但陸虞仍是想要能維持簡單的‘公平’二字。
陸虞並未發覺,他決定之後,魏縉深深看了他一眼,阿虞,阿虞總同他想得不同,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阿虞總不是這個樣子。
他看似滿腹算計,有所求,也有上進心,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阿虞卻一直堅守本心。
如一池蓮花。
可這蓮花被他折了,瘦弱的厲害,也似了無生趣,想到阿虞這般瘦弱,魏縉便思緒飄了飄,到底說道:“既要抬舉,不妨抬舉得徹底些,不止瓊林宴,瓊林宴後帝後召見,可暢談交流,阿虞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