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晚上雨很大,天上竟現出修士渡劫時都不會出現的恐怖紫雲,比白晝還亮的雷光將女孩的家籠罩在其中。
任無道用盡所有力量,還是沒有擋下它的全部威力,遺漏了一絲。
女孩的父母活了下來,女孩太小,最後只能被草草地埋在屋後的牆根。
附近的人們都說,那是天上的神佛在內鬥,他們至高無上,掌管著所有人的命運。
這世上的一切都是神靈說了算。
憑什麽?
任無道不接受。
憑什麽他只能擁有這樣的命運?
盡管已經快忘了年少時與親友相處時的感受,可他依舊能看到人間熙攘,能看到世上的溫暖與情誼。
他也想有愛人,想有朋友,想被人關心,想在寒冷時遞給對方一點微暖的火焰。
於是他踏進神域,弑盡神佛。
可什麽都沒有改變。
他好像生活在一個被定好規則的樊籠之中,有比神靈更可怕的東西為每個人定好了命運。
無論如何掙扎反抗,都無法改變那條既定的軌跡。
除了易憐真,再沒有人能救他。
可易憐真早已消失,時間的長河裡他再無法找到一根能攀扶的浮木。
任無道終於心灰意冷。
他孤獨地留在神域破碎後的虛空之中,封閉了自己,選擇沉睡。
沒有盡頭的沉眠最後只能通向死亡。
任無道能感受到自己在逐漸衰弱,可虛空裡只有一片沉寂,他並不想醒過來。
他的情感早已全部托付給了易憐真,再也不想過一個人的日子。
就這麽樣也好。
也許易憐真知道他這樣後會失望,畢竟他曾經那麽希望他能夠有其他朋友,希望他能夠不再孤獨。
可任無道做不到了,他踽踽獨行八百年,與易憐真相遇只有短短三個月。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讓他愛上一個人,可也只夠他愛上這個人了。
可惜沒有易憐真的時候,他仍要面對這樣的命運。
無窮無盡的虛空裡,任無道的呼吸緩下來,生機逐漸消逝。
他是被什麽東西驚醒的。
耳邊是炸裂般的巨響,仿佛有石塊砸落在牆上,又有什麽東西被擊成碎塊,落在地上發出劈啪的響聲。
任無道猛然睜開眼睛。
心魔的反噬讓他一下子嘔出一口鮮血,身體不知何時已經虛弱到站都站不起來。
法力枯竭,眼前一片朦朧,只怕再差一點兒他就要真的死在這裡。
還好有響聲把他從那場半實半虛的心魔夢魘裡驚醒。
他大睜著眼睛,身前有無數大小不同的人影,他卻一個也看不真切,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是易憐真嗎?
任無道又嗆咳著嘔出血來,終於能勉強看得清些。
他還在原來的大廳裡,無數的石像怪物將他圍在一個牆角,紛紛擁擁地想過來。
這些石怪每一個都無比高大,能夠輕松地將現在的他撕碎。
一個人在他身前奮力地將所有石怪擋了下來。
他的動作並不太熟練,就好像沒有練過武術一般;身體上也有很多傷口,胳膊被石怪鋒利的石劍切出血淋淋的口子。
但他始終沒有後退一步,就這麽一直沉默地擋在任無道身前,用自己的身體充作盾牌,接下每一次攻擊,再用拳腳作刀,將最前面的石怪擊碎成沒有生命的石塊。
是徐白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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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道門(二十三)
徐白沙被他們留在通道裡,但第三關進行的時間太長了,他竟已經清醒了過來,並成功闖過了第二關,來到任無道的面前。
任無道默默地靠在大廳的岩壁上,心魔帶來的影響還未逝去,他的神智有些模糊,唯有目光在不帶感情地注視著徐白沙和那些怪物。
與易憐真所說的一樣,第三關裡徐白沙失去了自己的武學技巧與強悍的體魄,卻不得不面對這個世界上最強悍的怪物。
但徐白沙做得比他好。
雖然身上已是傷痕累累,動作生澀又笨拙,可徐白沙到底是扛住了那些怪物,不僅沒被打倒,甚至還護住了身後的任無道。
所有的怪物都被他攔在一丈大的半圓之外,然後被硬如鐵石的拳頭與肘腕擊碎,變成石塊,一塊塊掉在地上。
可這些沒有生命的石塊馬上又重新移動組合起來,新形成的石怪比之前更大更蠻橫,再次逼近,移動時帶起沉悶的風。
徐白沙始終守在任無道身前,一步不退。
在啟示裡的第三關,他只需要自己戰鬥,可現在多了一個人,要在石怪群中清出這麽一小片空地,難度遠比前者要高。
石怪在重新組合中越變越強,為了自己與任無道,徐白沙不得不用生疏的動作和自己的□□去接下、扛下一次次攻擊。
他就在這樣無比艱難而又漫長的實戰中逐漸變得熟練,在與石怪硬碰硬的捶打中重新學會了、想起了他的硬氣功。
任無道幾乎能想象得到他過第二關時的樣子。
所有的關卡好似都為他而設。
他們沒有讓徐白沙輕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