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時夜心也是到了結尾、實力最強的主角,理論上他甚至都成神了,自然能打開聯通兩個世界的門。
“所以我們打開道門,通過道門到了這個世界之後,時夜心也自己打開門,跟了過來?”他問任無道。
任無道的臉上浮現出一點掩蓋不住的愉悅:“嗯。”
易憐真剛開始沒理解任無道的喜色從哪兒來,正張口想問,突然意識到什麽。
按任無道之前的話,時夜心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張懷民正在看著他們。
然而他是一個凡人,任無道又剛自毀修為,弱得可憐,雖然突兀地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中,但並沒有什麽威脅性。
時夜心卻不一樣了。他擁有一個完整的神格,實力超群,就算打不贏張懷民,估計也能打個三七開,是對這個世界規則的極大威脅。
所以他甫一進來,張懷民立刻失去了對他們的全部興趣,將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時夜心身上。
他們只是被一隻鬼眼盯了一會兒,時夜心那邊恐怕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鬼眼大逃殺。
想到岩穴裡曾經見到過的數以萬計的鬼眼,易憐真不禁打了個哆嗦。
他把這些東西強行從腦子裡扔出去,重新坐回任無道身邊——一個人他有點害怕。
“所以你之前跟我說,不想慢慢恢復實力,而要等到最後一刻?”他一字一頓地問。
他們現在只能躲避鬼眼的監視,無法避開張懷民本人的注視。
但只要任無道把實力壓低,被打的就永遠只有時夜心。
任無道沉默了片刻:“這是最好的方法。”
“時夜心好慘啊……”易憐真不禁感歎道。
在徐白沙的世界裡匿影藏形一個多月,到了這個世界,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張懷民盯上了。
也不知道時夜心會是什麽想法。
任無道很在意易憐真的想法,鮮少地有些不自在:“所以我一開始沒有告訴你。”
易憐真呆呆地看著他,頗為震驚:“你在擔心什麽啊?”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半開玩笑地問道:“我曾經說過喜歡時夜心,你不會是在吃他的醋吧?”
任無道張了下嘴,欲言又止。
“我的確希望你只看著我一個人,”片刻後,他低聲道,“但我也怕你因此覺得我利用時夜心,不夠仁義。”
修真界並不是什麽良善的地方,他能一步步走到頂峰,並不都是那麽光明正大,總是曾經利用、欺騙過他別人的。
只是他之前從不覺得什麽,但現在這些經歷仿佛都成了汙點。他總希望自己能在易憐真心中形象更好一些,讓易憐真多喜歡他一些。
易憐真認真地看著任無道。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笑了出來,像個明亮的小太陽,又像劃過林稍輕快的風。
“時夜心會有危險嗎?”他問。
“應該不會,”任無道搖了搖頭,“張懷民不會輕易離開世界的夾縫,時夜心能應付得了那些鬼眼。”
“那這不就行了?”易憐真攀著他的肩膀,湊到他耳邊,帶著笑意道,“你可別忘了,我可是擁有啟示的人。”
任無道霎時間有些僵硬,嗯了一聲,後知後覺。
易憐真擁有啟示,知道他的全部過去,知道他所有的不堪、難過、拚搏與痛苦。
“你還記得你在鬼山宮的那一陣嗎?為了最深處的寶物,你躲在暗處,使出計謀讓鬼山宮宮主和三名魔修鬥了起來,最後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易憐真附在他耳邊悄悄說:“在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很喜歡你了。”
不是每一個小說主角都像徐白沙那麽偉光正,世界上也根本沒有十全十美的人。
利用別人並不是缺點,任無道雖然會用些計謀,對陌生人也並不全然友好。但他善惡分明,從不欺凌弱小、濫殺無辜,這就夠了。
易憐真的聲音很溫暖,任無道情難自禁,笑意止都止不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易憐真很是得意,“我騙你幹什麽?”
要是他當時不喜歡任無道,怎麽可能會把小說看到結尾?
《天地無道》足足有四百萬字,那一陣子他每天晚上都為了看任無道熬到凌晨四點。
雖然他也很喜歡別的主角……易憐真看著被自己哄得高興的任無道,滿意地嘖了一聲。
以後主角裡面,他就最喜歡任無道了。
金色眼睛出來後,易憐真和任無道聊了大半個晚上,心裡疲憊得很,沒有再做什麽就熄燈睡了。
院子的另一邊卻還亮著燈。
林越較勁般地盯著面前翻開的冊子。
旁邊擺著易憐真給出的定理和題目,冊子一邊寫了三道題,另一邊畫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兔子,烏龜,門派學的簡單符籙,默寫的功法和經文……現在只要不讓他做題,幹什麽都行。
但如果做題……林越盯著那道“假如一個木球以一萬米每個時辰的速度撞向另一個小球”的題目,過了一會兒轉而看向那道“水滴從七十丈高處落下”的題目。
又過了一會兒,看的是“一艘吃水深度為二尺的船”。
心情又茫然轉向鬱悶,從鬱悶變成煩躁,從煩躁升級為不滿,從不滿突破成憤怒。
林越看了旁邊咬著筆尖的芍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