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梅張了張嘴。
“聽見了?”邢東海硬聲道。
李書梅不敢說話。
等門重新關上許久以後, 李書梅才放下了手裡的藥罐子, 試探地對邢刻說:“阿刻啊, 媽媽其實可以偷偷的……”
邢刻起身,表情冰冷道:“不用。”
隨即便順手把地面上換下來的髒物丟進了紅色垃圾桶,轉身進了房間。
門框老舊,被撞得輕晃。獨留下客廳裡李書梅無措的一張臉。
*
同許拙不一樣,邢刻傷的手是右手。都被紗布包成粽子了,按理說可以比許拙多休息一段時間。
但是對邢刻來說,家裡遠沒有學校舒服,所以等到第三天,也就是周五的時候,他就帶著紗布去上學了。
這個時候,班上正為前段時間三個同學突然就齊齊不來上課的事情而各種猜測呢。
尤其是那四個班委,對發生了什麽就更好奇了。不僅好奇,還有一份不安在心中- -畢竟那天,陪伴王思的任務李養秋也發給了他們,可最終這四個班委都沒盡什麽力。
李養秋在那天之後,對待那四位班委明顯冷淡了許多。雖說遲遲沒有表態,但就是這種懸在頭上的刀才最讓人不安。
於是乎,等邢刻一來到學校,班上同學們的視線便立刻看了過去。
瞧見他手上那個巨大的白色粽子時,整個班都安靜了下來。
尤其是劉北辰的表情,當時就驚呆了。
那天五年級老師下來推門之後,他是看見了許拙三人的。但在當時,看上去狀態最糟糕的是暈倒的王思,最好的就是邢刻,他在陰暗的光照下根本沒瞧見邢刻傷了的手。
自然也就沒有想到,三天后回到學校,王思和許拙看著都還可以,最糟糕的竟然成了邢刻。
當即和劉金然相互不可置信地看了起來。
事實證明,同學們之間的各種流言蜚語一天可以傳八個版本,但教師之間確定要保守的消息,那學生們就真的是一點兒也知道不了的。
“邢刻這是怎麽了?”
“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
“哇,這,這是斷了嗎?”
“怎麽回事啊?”
“劉北辰你們不是講沒什麽事的嘛!”
大概是還記得前段時間他們對邢刻的排擠和隔閡,導致這種時候沒有一個人敢真的走上去詢問他,都只是驚訝又遠遠地觀望著。
甚至有那麽一兩個不懂眼色的俏皮學生說:“不會又去搞什麽破壞了吧?”
“之前不是還講要開除……”
“噓!這都傷成這樣了,不會開除了吧?”
邢刻什麽話也沒說,只是神色冷冷地往教室裡走。
許拙昨天下午就來上了半天課了,今天來得比較晚,這會兒還沒到教室呢。
陳豪看見邢刻過來,簡直一把鼻涕一把淚。
前段時間他們這四人角一下就空了三,搞得跟拋棄他一起私奔去了一樣,讓他那個課上得空虛寂寞又寒冷。
“刻啊,你終於回來了!”陳豪誇張又親昵地喊:“這兩天你們都不在,我別提多顯眼了,被提問都回答不上你說說- -”
邢刻將書包放在了桌上,陳豪看見了他手不方便,立刻要幫忙,邢刻拒絕了。
等落座之後,周圍還全是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前座同學距離邢刻近,倒是鼓起勇氣回頭問了問他發生了什麽事,邢刻沒答。沒一會兒,李養秋到了班上。
這兩天李老師心情不好,學生們很懂臉色,都不觸她霉頭。老師一來,一個個就全安靜了下來,隻留眼神時不時往邢刻的方向瞟。
而李養秋到達班上時的第一件事,就是瞥了眼後座的邢刻,隨即和顏悅色地問了他一句:“來了?”
親昵的態度讓整個教室的學生都瞪大了眼睛,邢刻也愣了一下。
隨即在察覺到大家的目光……其實主要是回想起了之前李老師將王思父母的賠償金偷偷塞給他時,溫和的樣子和話語,最終垂睫輕輕應了一聲:“嗯。”
“來了就好,有什麽不方便的讓同學幫忙啊,陳豪?”李養秋說。
“在!得令!”陳豪立馬敬了個大禮。
許拙在這個時候才背著書包屁顛屁顛地衝向學校,他的時間其實晚了,遲了好幾分鍾呢,小臉都跑紅了。
但向來嚴格的李養秋卻沒有要怪罪他的意思,點了點教室裡邊,就讓他進去了。
許拙匆匆忙忙跑進去時,隻多看了邢刻一眼,便往他桌上丟了塊太妃糖,然後卷著寒風落座。
邢刻頓了頓後伸手接住了,與此同時,講台上的李養秋也放下了手中的課本,看著一教室的眼睛,很溫和地說:“這周一下午呢,我們班上發生了一件事,有三位同學受了傷並且在之後沒有來學校,這個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班上的同學們齊齊道:“知道- -”
然後目光也一致朝後座的邢刻以及許拙看過去。
那顆糖邢刻接完之後,沒有收下,就那麽順著書本的傾斜角度滾在了他的左手上。
他知道太妃糖很甜,卻並沒有直接拆開吃,而是任由堅硬的糖紙邊緣化輕刺著他的左手。就好像他明知道李養秋接下來大致要說什麽,也知道同學們一定會為此而改變看他的眼神,甚至是從此認可他,可邢刻的內心卻並沒有為此感到高興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