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頭暈目眩了好半天,才勉強終於站起來,拉著王思就要往外邊衝。
可是他還沒有往前跑幾步,身後的王思就摔倒了。
許拙之前撞那男人將自己撞得頭暈目眩,而王思則是將自己身體裡最後那點氣力都撞沒了,再次滑到在地上的時候,甚至將許拙也拖回了地上。
這一下摔得可疼,許拙卻始終沒有放開王思的手。
一切就發生在轉瞬之間,許拙牽著王思,知道他怎麽回事,所以再次摔倒在地上時,下意識就要扭頭去看那個男人在哪。
他頭實在是太暈了,從方才開始甚至一直沒有看清楚對方到底是什麽樣子,穿得是什麽衣服。
轉過頭眼見就要瞧清楚時,又一道紅光閃過。
邢刻直接把許拙之前砸向男人的水桶再舉起來,然後狠狠扣在了對方的頭上,隨即一把牽起了地上許拙的手,連著用了兩次力,將他和王思都拉了起來。
“跑!”
身後的男人像發了怒的困獸一般,瘋狂地撕扯那個水桶,並發出粗獷的吼聲。
而邢刻則拉著許拙和王思,頭也不回地往廁所外衝。
外面的雨很大,雷聲也很大。三個小少年的手緊緊地牽在一起,許拙一臉被那人捏出來的鼻涕眼淚,其實很痛,不然眼淚也不會控制不住地流出來,可是直到看見邢刻的背影,感覺到他牽著自己的手時,許拙因為疼痛而蔓延上來的委屈感,才終於從心裡傾瀉而出。
身後的廁所門被人撞出了巨大的聲響,三個人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沒有人回頭。
終於,跑回熟悉的五班走廊,預備要從那邊下樓時,他們撞見了一個陌生的老師。
最開始的時候許拙和王思都嚇了一跳,一抽一抽地就要往回跑。
直到那個老師詫異地看著他們說:“同學,你們在幹嘛?”
與此同時邢刻也定定地拉住了許拙的手時,許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陣痛的大腦讓他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而與此同時,他也聽見樓下的走道上傳來了一道焦急的聲音。
“思思?思思?”是王思的媽媽。
*
許拙已經不記得後來他是怎麽回到家的了,他那一下撞得實在是太疼了,孫芳麗和許清朗不在,當晚是許定平陪他去的醫院,連帶著還有邢刻、王思一家人,以及李養秋還有警察。
三個人之中,受傷最重的是邢刻。
因為在那個男人關門的一瞬間,邢刻不要命一樣,下意識地伸手去隔門,四指關節被夾得全部腫脹了起來。
也就好在那扇廁所門已經很老舊了,關起來的時候沒那麽嚴絲合縫,才不至於夾斷少年這時還比較脆弱的手指。但即是如此,離夾斷也沒有太遠,邢刻的手看上去特別嚇人。
李養秋先墊付了所有的醫藥費,學校那邊有學校的負責人和警察接洽。
王思受的傷是最輕的,但他精神上的壓迫感太重了,走廊盡頭許拙停下腳步的時候,王思就已經暈了過去。
而受傷第二重的自然是許拙。
那些跌倒啦、不小心擦碰的小傷都不說,他主要是那一下大腦撞出去特別的疼,眼淚到了醫院也一個勁地掉,被醫生推進去拍了個片,還掛了點滴。
警察很有耐心,等三個小孩兒都處理好了傷口,才開始做筆錄,主要詢問的是許拙和邢刻。
他們趕到現場的時候,或者說,那位老師根據邢刻的說法趕到廁所的時候,裡邊就已經空無一人了。老師過去的路上甚至都沒瞧見過任何可疑人員,跑到走廊眺望操場,也沒看見有誰匆匆離去。
是三個小孩身上的傷太慘烈,加之王思媽媽的劇烈反應,那名老師才在第一時間報了警。
六小和陽明幼兒園雖然近,但卻並不屬於一個片區,之前說過,六小會更偏繁華街道一些。
新來的警察很快就展開了調查,但是廁所太濕潤了,能留下的痕跡很少,對方又是個慣犯,懂得如何躲避監控,所以線索還只能從王思媽媽以及三個小孩那獲得。
而這個線索的提供過程,就十分漫長了。
王思媽媽和邢刻是主要陳述人,許拙拍完片之後被醫生宣布要靜養,所以只能在病房裡看著外面的邢刻。
兩人之間隔了一扇牆,許拙聽不見邢刻的聲音,腦海裡反覆的,只有之前在廁所以及走廊上,邢刻緊緊拽著他的手的力度。
許定平嚴肅地在外面聽了好半天,直到瞧見許拙的目光時,才重新走回房間裡。
而在門一開一關的時候,許拙依稀聽見外面傳來了警察和王思媽媽的聲音。
“所以是二次犯了?”
“對對,思思之前老是說有人在看他,我們一直很警惕,後來兩年了沒發生什麽,心理醫生也說有可能是思思的應激反應,我們才松懈了,都怪我們,都怪我們……”
“出出啊。”許定平關上門,進來摸了摸許拙的腦袋說:“想喝水嗎?大伯幫你拿?或者想吃什麽?”
許定平並不擅長照顧孩子,至少沒有許清朗擅長,這問法和撫摸的姿勢都是生疏的。
許拙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很脆弱道:“不想。”
他想吐,什麽也不想吃。
“那你就睡一覺。”許定平猶豫了一下,生澀地學著許清朗的樣子開始哄孩子說:“睡一覺,把剛剛的事情都忘掉,就好了,大伯在這……陪你好吧,一會爸爸媽媽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