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同事笑說:“曹老板急眼了這是。”
車廂裡一時間又哈哈大笑起來,許拙也跟著笑。
而這一通樂的下場是,老曹決定一時半會不搭理他兩了,許拙面前那杯溫水也涼了。
他抿了一口後直接推回給了邢刻,皺眉讓邢刻重新給他弄杯。
邢刻沒多說,開水壺就給他重新倒。
附近有大人注意到了他兩的動作,也沒誰多想。主要是都知道他兩關系好,再加上許拙那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好好養大的小孩,嬌貴點不是很正常,邢刻自己都沒不樂意,自然也沒人去多管閑事。
這車票買得太早了,發動的時候天才剛剛亮。於是過沒多久,大家就在自己的位置上開始昏昏欲睡。
許拙本來想調整一下位置也去睡,結果這一動,又忍不住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腿,然後再小小聲說了句:“我靠。”
邢刻:“……”
他耳尖有點紅,不確定是被風吹的還是怎麽著。
張了張嘴,還沒能把話說出來,就聽許拙又接著碎碎念了一句,把他第一遍“我靠”後邊被老曹打斷的話給說完了。
“我不該穿牛仔褲的。”
邢刻:“……”
他還分辨了一會,才意識到許拙話語裡沒有任何責怪他的意思。
“應該穿運動褲,就不會這麽磨得慌了。”許拙小小聲反省道。
其實孫芳麗之前給他準備了運動褲來著,但是孫芳麗的目的是讓他在運動褲裡穿秋褲,把松垮的運動褲撐成直筒,變成婚禮上最土的崽。
許拙當時一個受不了,就全給拒絕了。
現在才開始後悔。寧願當最土的崽也不想當最痛的崽啊。
重點是,孫芳麗又不會真的來監督他怎麽穿,應該至少把運動褲留下來才是。
許拙在這邊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
而他身側真正的始作俑者邢刻,則感覺自己整個人好像都被包裹起來了。
明明是他造成的,可許拙竟然不怪他。
他粗暴的動作和陰暗的行事方式都在許拙那得到了接納與包容。
這很溫暖,但當邢刻將控好溫度的水放到許拙面前的時候,聲音還是很輕很輕地對他說了一句:“是我的問題。”
是真的輕,要不是兩人坐得夠近,這聲音恐怕早就被外面的鐵軌聲給遮住了。
“嗯?”許拙也是勉強才聽清,下意識把耳朵往邢刻那湊了湊,隨即搖搖頭說:“沒有。”
邢刻垂睫:“我太用力了。”
“嗯嗯……”在外邊許拙聽到這種話還是會有點不好意思,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然後舔舔唇說:“我知道,但是挺好的。”
邢刻看他,許拙也看回去。很明確地給到了肯定的目光:“你喜歡的話,就挺好的。”
- -是瘋了點,凶了點,嚇人了點,方式和許拙的完全不一樣。
但……挺好的。
許拙願意承接邢刻的這些東西,哪怕更可怕也沒有關系,因為那是邢刻的。
一想到那凶猛動作裡藏著的依戀和渴望,許拙就會忍不住想要給到他更多。
還記得那天邢刻結束之後,就那樣抱了他很久很久。
當時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邢刻的擁抱方式卻讓許拙感覺到,好像阿刻的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了。那是真正的親密,與無聲的袒露。
許拙既心疼又喜歡。從小到大邢刻慣他,許拙也是慣邢刻的。
邢刻那麽多壞脾氣他都慣過來了,到這種地方只會想要給予對方更多的耐心。
哪怕會弄疼他他也喜歡,許拙說不出原因,反正只要是阿刻,他就什麽都可以。
阿刻在他這裡就是這樣的存在。
開往老楊老家的是先火車,後轉巴士。
火車的最後一點路途時,慢吞吞的車輛駛過隧道,看見了青山與白雲。
許拙睡了個好覺,起來之後直接側靠在了邢刻的身上,拿他當躺椅,然後悠閑自在地看這最美的自然風景。
有小鳥成雙成對的飛過他指給邢刻看,有山在天邊畫出神奇的弧度,他也指給邢刻看。
真就是沒見過世面的城裡人。
而不管他說什麽,邢刻都會耐心聽。
他身上一部分很堅硬的東西,在得到許拙那樣的包容之後,好像溶解了一些。
雖然他對待其他人時還是挺冷淡,但在對待許拙的時候,邢刻似乎將最後一部分柔軟都敞開了,無聲地將許拙裝入。
有的時候,在別人都看不到的時候,他兩會偷偷牽一會手。
剛開始只是不小心碰到,然後也不知道誰故意一直放著不動,莫名就這麽牽了起來。
這一牽仿佛又回到了他兩小時候。還是那個熟悉的人,還是那雙熟悉的手,從未分開過。但同小時候似乎又有點兒不一樣了,加入了一點將成人的氣息。
牽住時心頭蕩漾的程度竟完全不亞於夜晚的遊戲。
讓兩個人的心裡滿滿當當,讓他們明確意識到屬於彼此。
等這段路程快到終點,許拙突然想起什麽,又重新問了邢刻一次:“哎對,阿刻,你之前說大學不想選金融,那你想選什麽,有想法了嗎?”
是已經從老楊家回來的終點,到臨西了。
車票問題,買到的是臨西的老火車站。出了火車站以後要乘車的話,得下一段地底階梯,而那段階梯不是特別平,附近又正好在修繕,台階斷斷續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