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二位受驚了。”老楊一個勁兒賠禮道歉。
他知道這對夫婦是那個小家夥的父母之後,頭都大了。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準備半天之後,邢東海竟然會往這個方向鬧。
主要也是沒從邢東海之前那雷聲大雨點小的動靜裡意識到,邢東海還有這樣豁出去的意識在。
他去附中那找邢刻,在老曹那只是賴著。那都是進不了局子的行為,可對上孫芳麗和許清朗能一樣嗎?
成年人必有衝突,衝突了就一定會被關進去。
老楊記得邢東海是很避諱警察的,都不懂邢東海為什麽會為了個比賽做到這一步。他只知道邢東海被關進去還一副得逞的表情,那表情他一看眼皮就直跳。
人在孫芳麗身邊,心在許拙和邢刻那,隻覺得哪哪都不好了。
孫芳麗是認識這跛腳警察的,小的時候接送許拙的時候,她還給許拙誇過楊叔叔呢。
這會兒從剛剛那場紛亂中回過神來,攏攏披肩,搖頭道:“沒事,一會車到了我們就走了。”
她一邊說,一邊拉了拉許清朗。
許清朗被打到了腦袋,額頭上腫起個大包。人看著有點疲,卻還是有空安慰老婆,拍拍她的手背。
“去醫院拍片是吧?我跟你們一塊。”老楊說。
孫芳麗吸了吸鼻子,堅持地搖頭道:“不用,楊警官。”
她看著夠倔,之前邢東海鬧事的時候也一路冷靜對待。但有些人就是當時把事處理好了,那個後怕的勁兒之後才上來,而且止都止不住。孫芳麗就是這種人。
要不是她心裡知道,她還得帶許清朗去檢查,人都快繃不住了。
老楊做這麽多年警察當然看得出來,愁得頭髮都快抓禿了,不忍道:“那總得讓我為你們乾點什麽吧,孫姐我說真的,這事兒我本來都答應過人了,鬧成現在這樣我是真過意不去。是我的疏忽,沒想到他能到你們那去- -”
時間已經挺晚了,警局外的街道很靜。
許定平的怒吼聲從警局裡傳出。
“他揚個下巴給誰看呢?給誰看呢?啊?你給我告!告!他憑什麽打我弟?我要你們律所最好的律師告他媽的!滋事鬧事!故意傷害!殺人未遂- -!”
這憤怒到難得噴髒的聲音同三月末的倒春寒倒是搭配極了。
外邊的孫芳麗深吸了口氣:“楊警官,一碼歸一碼,這件事我都沒打算告訴我家出出。我就是怕他知道之後,跟你有一樣的想法,總覺得誰得為我和清朗今天發生的事擔個責。”
老楊啊了一聲。
“但沒誰用擔責,用擔責的已經在裡邊了。我們家現在不住杏花苑了,和很多事都遠了。但以前在杏花苑裡做過的事,我和清朗沒後悔過。”
“我不是市裡人,我農村的,還是個女孩兒,見過比這更糟的,清朗也是一樣,我兩都是熬出來的。好不容易長大了,能搭把手就搭把手,能扛點事兒就扛點事兒,大人活著不能讓小孩扛。所以就這事兒,你別愧疚,你答應了誰誰也別愧疚,你們要愧疚了,我家出出就得愧疚,但我家出出不能愧疚,我們是他爸媽。當初那事兒是我們全家都同意了的,出了問題爸媽先擔。”
老楊張了張嘴。
“但我們也是普通人,擔不了太多次。所以就這人,就這種人,真要解決,還得麻煩楊警官你們專業人士來。”孫芳麗說:“醫院我們能自己去,更麻煩的不在醫院,在裡邊,先說聲辛苦。”
出租車來了,沈阿姨忙前忙後地又得看許定平別給人把警局砸了,又得回應杏花苑裡其他人的擔心,還得注意孫芳麗。
這都快昏了頭了,見到出租車來,才一個機靈想起來這會兒上醫院是最重要的。
路邊的孫芳麗這時候已經將許清朗扶進了車,她知道沈阿姨會跟過來,本來想給沈阿姨一個示意。
可卻不想回頭看沈阿姨的時候,發現沈阿姨在看另外的方向。
孫芳麗朝那個方向一看,就瞧見了兩眼紅得像兔子一樣的許拙。
他背後還背了一堆明顯要出去過夜的裝備。
這個周末,許拙也和孫芳麗請假了。
他說周末要去劉良家玩,要和劉良一起做實驗,而孫芳麗這一次連確認都沒確認。
兩母子就這樣搖搖望著。
隻消一個眼神,許拙就知道了原來他做什麽媽媽一直都知道。在最初的阻攔之後,也開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孫芳麗也知道,孩子沒蒙心,孩子知道輕重。她沒養出分不清先後緩急的小孩,許拙只是長大了,長大了的孩子應該有選擇權。
夜風吹過,孫芳麗輕輕咳了一聲,指指出租車道:“還不過來扶著你爸?”
許拙手背用力蹭了一下眼睛,飛地就跑了過來。
而同一時間,另外一條街道的夜色下,邢刻站在那裡。
許拙為了確保他走,焦急地等到車快開的時候塞他進去,才下車跑掉。
然而許拙還是太急了,他走的時候,雖然乘務員已經開始清人,但距離發車卻還有一分鍾的時間。
邢刻沒走,他不可能走。
他出來後也叫了輛車,因為對道路的熟悉,到的甚至比許拙還要早。
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看見了方才發生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