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一次這樣極端的想法出現的時候,許拙都會生生將它勒住。
他不能這樣想。因為邢刻一定會這樣想。
如果兩個人都一起往這個方向想,那許拙就徹底沒可能讓邢刻看見另外的世界了。
他是來救人的,不是來恨人的。
他還得像以前一樣,把這個事兒好好解決了。
*
省考是30號,歷時三天,內容包括實驗。
按照星期算,就分別是周日、周一和周二。因為邢刻提前兩天就走了,所以往後算是有足足五天的時間,許拙沒見到邢刻。
兩人再見時,本應該是周三。
但邢刻周三卻沒來上課,許拙問他他也沒回信息。
這頓時讓許拙內心咯噔一聲。他擔心邢刻會出什麽事,就給老曹打電話。然而老曹電話一直打不通,許拙於是只能先找周立。
周立確定不了邢刻的鐵路信息,許拙就問能不能聯絡到考試方。本想著是至少確定一下最後一場考試邢刻還在,確定這一段的安危就行。
可誰料卻得知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比賽方很抱歉地表示,參賽者到場表格這次正好遺失了一部分。這個時候還沒有完全信息化,是紙質化表格。老師一個不小心弄丟了紙張,查不到到考信息,三天都查不到。
許拙一聽,內心頓時直線下沉。
他本來隻擔心邢刻會不會回程路上出了什麽事,然而這件事一出,他忽地擔心邢刻會不會壓根就沒去參加考試。
有些事是經不起回想的,一回想就分外刺眼- -
當時許拙離開車站的時間確實是早了,他雖然把邢刻送上了車,但卻因為內心焦慮許清朗的情況,沒有看著車輛開走,乘務員一提醒他就跑了。也就是說,邢刻到底有沒有去邊北,還是個未知數。
再回想一下那之後邢刻在短信裡的各種反應。
許拙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等了邢刻一天,到下午的最後兩節課時實在是等不下去。
連周立都開始打電話找人,而許拙也在他的允許之下,提前背著書包直奔老曹的店面。
票是老曹買的,乘坐者是未成年。那老曹就是唯一能確定邢刻有沒有走的人。
抵達老曹店面的時候,許拙發現老曹正好在進貨。他們這一進貨就又忙又吵,難怪電話一直打不通。
聽見許拙的詢問之後,老曹當即一噎。
許拙見他這幅表情,心也頓時直往下沉。還沒來得及繼續追問,身後就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有人踢了踢沙發,許拙當即回過頭去。
一臉驚訝道:“阿、阿刻!”
五天不見了,邢刻看上去好像沒怎麽變,穿得還是慣有的素簡。
手裡拎著個盒子,朝許拙晃了晃,然後對他說:“過來。”
許拙多看了老曹一眼,又看了看他鬧得亂七八糟的店。
一抿唇,先跟邢刻走了。
兩人回到了邢刻的住所。
進門之後,許拙立刻仔細觀察,企圖看出主人到底有沒有離開五天。
然而也不知該說是秘密基地夠空曠,還是五天的時間夠短。
總之,許拙沒能看出來。
他的目光於是落向就在他面前的邢刻。邢刻愛穿簡單的衣服,但這不影響他的耀眼程度。有些人是衣服穿人,而邢刻是標準的人穿衣服。什麽衣服都蓋不住他這個人。
許拙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書包帶,問邢刻說:“你手上拿的什麽東西?”
“燉鍋。”邢刻一邊說,一邊將東西放在了桌上,連帶著鑰匙一起。然後指揮許拙把門關上。
“燉鍋?”許拙關門:“你買燉鍋幹什麽?”
“給叔叔熬湯。你這麽早來這,課沒上完?”
“我發消息你沒回,擔心你所以早退了,周老師批了假的。”
許拙有點兒迷茫。
老實說,他之前預想了很多和邢刻再見面時的場景。可卻沒有一個和現在是相似的,甚至可以說集體大相徑庭。
發生了那樣的事、五天不見,然後,邢刻……買、買了個燉鍋?
“不回你是手機沒電,以後別隨便曠課。”邢刻一邊說,一邊掏出黑屏的手機給許拙看了看,然後當著他的面充電。
手機確實是充電後才應聲開機的,上邊也確實是沒電。
但許拙還是覺得不安。
他用力抓了抓腦袋,朝邢刻的方向走近。
隨即很快就發現,乖乖,邢刻是來真的。
原本許拙放眼一看以為是練題本的桌上,如今放的竟然都是湯譜。他買的那個燉鍋也是個大牌貨,再加上滿桌子的新鮮調味料,邢刻是真的要燉湯了。
也、也不是不能理解吧。但就是總覺得事情不能夠這麽發展。
許拙甚至忍不住把手伸到背後,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腰,來確定自己有沒有做夢。
邢刻注意到了他的動作,還很淺地勾了一下唇角:“做夢沒?”
許拙癟嘴道:“……沒。”
“那坐會。”邢刻說。
許拙應了一聲。
接下來的時間,邢刻翻開湯譜,認真查看,把湯譜當奧數題一樣勾勾畫畫。
而許拙則端坐在他面前觀察他。
然後心裡仍舊是……不可置信。
邢刻怎麽能做到這麽鎮定?在許拙的預想中,他都已經做好了再見到邢刻時,安撫他情緒的準備,可邢刻看上去卻好像完全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