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小子好養,給口飯,活得下去就行。
邢東海本就不想負責,邢刻的身世算是給了他充分的理由。本來就不是他的種,長成什麽樣又跟他有什麽關系?
那天,邢東海把事情告訴李書梅之後,都快把她腦門給戳爛了:“你想倚仗的根本不是你兒子!你計劃個屁,念叨個屁!你真正的親兒子學馬術,念英文學校,吃大魚大肉,過得好的要命,這是你給的嗎?是你給的嗎?你這個蠢女人!不是我邢東海,你這輩子想養出那樣的兒子?做夢去吧你!”
邢東海的這些話就像晴天霹靂一樣,劈開了李書梅的半生。
她不知道自己養的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是,她也不知道她親生的兒子她其實隻抱過一回。
李書梅不清楚她應不應該為兒子如今的境遇感到高興,她只知道,她這一輩子,丈夫沒指望上,兒子也成了別人的。
活得好像一個笑話。
*
這廂李書梅送來了保證金,但在許定平的死咬不放下,整個流程走得並不順利。
哪怕賠款都繳清,邢東海也沒能當即釋放。
許定平就守在警察局,氣勢洶洶的,讓李書梅毫無辦法。李書梅這樣的女人就怕男人,邢東那樣強勢的怕,許定平這樣有文化又強勢的那就更怕。
柳楊後來過來了一趟,看著許定平這樣,也沒攔著。
孫芳麗和許清朗夫婦搬走之後,柳楊心裡是有愧疚的。
因為她和許定平之間的問題其實壓根就不在孫芳麗夫婦身上。柳楊自己也知道,那房子給誰住都是住,孫芳麗家也不是不給租金。就真只是借題發揮,真正有問題的是他們夫妻的溝通方式。
柳楊心裡愧疚,就也不攔許定平。
而許定平心裡更愧疚,弟弟小時候養過他,他做哥哥的卻連個支撐都沒給到。
這一家人在警局和邢東海對峙,而許清朗則在醫院裡辦了入院手續。
邢東海這次打得許清朗輕微腦震蕩,本來不至於,人頭骨堅硬,但許清朗身子骨確實是不太好。
整個檢查過程孫芳麗都心驚膽戰,尤其是聽醫生說許清朗身體過分疲勞之後,心疼得差點想當場回去就把店面給關了。
像許清朗這樣免疫力偏弱的人,不出事則以,一出點什麽問題,面色就憔悴得厲害。
許拙看著床上躺著的爸爸,總覺得一夜過去許清朗好像就老了好幾歲。
頓時心疼的要命。
但或許算因禍得福,這一次孫芳麗特地要求醫生給許清朗做了個全身檢查,其中自然也包括喉部。
平日裡許清朗都很抗拒這些,這次乏力地躺在床上,倒是再無法拒絕。而醫生的檢查結果是喉部狀態良好,癌細胞沒有任何擴散現象。
許拙當時接到這個報告簡直高興極了。按照上一世的時間,過不了多久許清朗就會接到誤診報告。因為生活的一路走低,所以許清朗選擇了消極應對。
而這一世他們家的生活不僅越來越好,如今還先得到了這樣一份報告。那麽之後許清朗再接到誤診報告時,肯定會多懷疑懷疑。
許拙本來都做好了到時候陪爸爸一起去檢查、然後好好勸說他的準備。
如今有了這份報告,他的勸說工作會更容易,許清朗到時肯定願意跟他一起多跑幾家醫院。
這件事到這,物理角度上算是結束了。許清朗受了點傷,但不重。孫芳麗的小吃店關了一天門,對營業額的影響也不算大。
姑且算是有驚無險。
但從心理角度上來說,卻還沒完。
如果考慮到邢東海被放出來的時間,這件事就更沒完。
“秀蘭說,”這是隔壁沈阿姨的名:“回頭你身體好了,咱店面要是重開了,她找幾個朋友去咱店裡幫忙,人多了,邢東海就鬧不了什麽事了。”
“這多麻煩大家啊。”床上的許清朗乏力地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我也這麽覺得,但人是好意,這方法也確實可行。所以我尋思回頭人朋友要是來了,我們就一個人給點兒紅包。”
“可以,這樣好。”
“是啊,所以我把這事兒告訴你,就是讓你別擔心,好好休養就行,外邊都安排好了。”孫芳麗一邊說,一邊替許清朗撚了撚被角。
許清朗“哎”了一聲。
孫芳麗轉身要往外走,許清朗卻又喊住她,孫芳麗回頭。
“好好說。”許清朗頭上給綁了繃帶,也沒力氣把腦袋抬起來,眼睛就一個勁兒往下瞟:“和出出好好說。咱以前的目標是孩子高興就行,還記得不?”
孫芳麗頓了頓,低頭歎了口氣說。
“知道了,你別操心這個了。”
孫芳麗退出病房的時候,許拙正好從外邊跑回來。
他剛剛給爸爸打水去了。這家醫院有點老,打水得去水房,還得排隊,很多病人家屬都在那,夜裡更是高峰。
許拙不想媽媽擠,就自告奮勇過去了。
好不容易打了滿滿三桶水回來,就正好瞧見孫芳麗關房門出來,表情看著還挺深沉的樣子。
“怎麽了?”許拙愣了一下,隨即立刻朝玻璃窗裡的許清朗看去:“爸爸他……”
就見病床上的許清朗給他比了個大拇指,還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呢。
“你爸沒事,水放下吧。”孫芳麗看他,然後指了指病房外的一排長椅:“你也坐下,我兩聊聊。”